顾团团坐在床上，旁边是还带着余温的温情，小朋友再小，也意识到了什么，无助地揉揉眼睛，手想碰温情，却又不敢，怕他做错了什么，看到景灼和顾笙歌进来之后，像找到了主心骨。
“妈妈，情情……”话没说出来，小团子的眼泪像金豆子一样一颗颗往下掉。
“团团乖，我们先下床好不好，护士姐姐们要进来了。”顾笙歌回头，看着已经守在门口的护士们，抬手摸了摸顾团团的头。
“怪叔叔抱你下来好不好？”景灼压低了声音。
难得的，顾团团今天在景灼面前没有闹别扭，乖巧地张开了双手，在抱住景灼的脖子的时候，才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不一会儿，景灼肩膀的大衣就氤氲出了一滩水迹。
顾团团压抑着声音哭着，小身板一抖一抖地，他乖巧得不想让所有人在他身上浪费精力，像是执拗地问着景灼，“坏叔叔，情情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团团，乖，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景灼一开始不想去调查顾笙歌，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对顾团团除了他的出生年月日和性格以外，一无所知，他哥像是明白了他的郁结，有一天晚上叫他出去喝酒，亲手递给他了一份厚厚的详尽的顾笙
歌和顾团团的资料，那时候景临是怎么跟他说的？
“景灼，你就是欺负人家女孩子没爸妈疼，我看着这些东西，都觉得眼热，你挺不是人的，有些遗憾，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一辈子也补偿不了。”
“如果我是这丫头的哥哥，拼上我这条命也得弄死你。”
是啊，有些遗憾，他这辈子也补偿不了，比如顾笙歌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他，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顾笙歌刚刚生完顾团团，不能下地，却因为钱，给别人做电话情人。
比如当顾团团新认识的小朋友的父母知道顾团团没有父亲之后，就会让他们的孩子远离顾团团，理由是不知道顾团团是哪家的私生子，又或许是，顾团团是拖油瓶之类的难听得不行的话。
温情之于顾团团，是第一个愿意主动靠近他的小伙伴。
仅仅是小伙伴，景灼不敢往深了想。
这样对大家，都太残忍。
“坏叔叔，你们明明告诉我，情情已经没事了的。”顾团团努力地从景灼怀里撑起来，肿得跟兔子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他还是想要景灼保证些什么。
比如温情没有事的，比如这只是大家开的一个玩笑。
但是顾团团没有等到景灼的回答，他被景灼抱着，以一个成年人的高度，看到那些护士拿着白布，覆盖住了病床上小小的女孩子，整理医疗器械，把插在温情身上的管子弄开，一切归于原位。
所有人都沉默着，唯有小孩子忍不住，小小声地哭着。
护士推来了一个担架，他们把温情抬到了担架上，又重新盖好了白布。
顾团团忍不住，挣扎着下了地，哒哒哒地抱住了担架的轮子，“你们要把情情送去哪里！我跟你们说！情情已经好了！你们不能欺负人！情情刚才还说不疼呢！”
“小朋友乖，病人已经去世了，这里是医院，不能大声喧哗的。”护士处理这些事已经麻木了，她左看右看，“这个孩子的家长呢？把小孩带回去，等下弄不好蹭到哪里就麻烦了。”
“抱歉。”顾笙歌朝着顾团团招了招手，“团团过来。”见顾团团满脸泪水，顾笙歌难受得带上了鼻音，“乖。”
“妈妈，他们不信我……”顾团团哇地一声扑进了顾笙歌的怀里，无所顾忌地哇哇大哭，“刚才情情明明好好的……明明情情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