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过醒来的时候正好挨着饭点，网吧沉浸在一股子泡面炒粉味里。
墙头上的那把老风扇刚好转够了一圈，扭脖子的时候咔擦一响，然后又是扇叶呼呼转动的声音。
缓过了神，温雨过把额头离开手臂，抬手的时候才现整只手都给睡麻了，看来这次他睡得挺久。
换另一只手把耳机摘了，懒懒倒在椅背上，眯着眼，眼角上翘，似笑非笑。
电脑已经自动黑屏了，他没再点开，从兜里摸了根烟点上，就着手抽了一口，烟过肺腑，勾着腰呛得咳了半天，被呛出眼泪了还勾唇笑着。
宋业就坐他旁边机子，摘了耳机看了他半天，然后骂了句神经病。
温雨过看了他一眼，还穿着校服，左胸前那个位置绣了雅市一中的字样。
温雨过在心里啧了一声，巧，正好一个学校，他是根本没去报道，这个人大概就是逃课了。
宋业被他笑得心里毛，骂道：“笑个屁。”
温雨过把烟掐了，“有病。”
宋业把耳机往键盘上一砸：“你他妈骂谁？”
看热闹的人不少，温雨过抬眼，顺手把烟头丢进两个人机子中间的垃圾桶，烟头还隐隐带点火星，温雨过看着它在垃圾桶里气绝身亡后，才悠悠说道：“不过不是神经病。”
宋业一愣，他这是在回答自己那句神经病？
温雨过笑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往收银台走了。
宋业把眼睛挪回电脑，才现游戏已经结束了，队里好几个骂他了，输得还挺惨。
底下QQ头像一直在闪，是罗郑尧问他刚才怎么回事，是挂机了么？
宋业心里一口郁气，一想到刚才他那个掐烟样，手下键盘打得砰砰响。
——没，就是遇到个神经病。
刚敲了送，就听到脚步声。
一看，有点心虚：“你怎么…又回来了。”
温雨过弯腰，对着他晃了晃刚拿起来的手机。
宋业：“……”
温雨过勾了下唇，扔了个刚刚收银台姑娘给他的果冻过去。
宋业接住，一看是个果冻，菠萝味的，愣了一下。
再看时人已经走了，这回应该是真走了。
…………
今天下了点小雨，这会已经停雨了，不过空气里还弥漫着湿润。
温雨过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他的名字，雨过。
看了眼脚板上的人字拖，为了避免甩一小腿的泥，温雨过选了个最近的面摊。
面摊撑了把大伞，伞布还打着百事可乐的广告，摊子不大，就摆了两张桌，但看起来还算干净。
温雨过走过去的时候，摊子里已经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贴在煤气灶上的菜单，逆着光半个身子隐匿在阴暗里，光和影勾勒出修长身形。
温雨过之所以看这么仔细，是因为好奇，好奇一个穿着Crrat的人选择了接地气的路边摊，而且还看得挺认真的。
Crrat看了很久菜单，久到温雨过饿得不想再等，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和Crrat并排的位置，随意看了眼菜单，跟老板说：“老板，一碗砂锅粉。”
“一份砂锅粉。”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温雨过斜眼打量Crrat，Crrat比他高很多，不抬头他看不到他的脸，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肩膀。
老板放下报纸，才现又多了个人，站起身打开煤气，问他们两个：“要放什么粉？”
温雨过：“红薯粉。”
说完用余光瞄了一眼Crrat。
过了一会，Crrat开口：“红薯粉。”
他话了，老板才把眼皮垂下，往塑料盒子里抓了把红薯粉，然后用手分成两团。
温雨过抬头看见Crrat拧着眉看着老板的手，笑了。
“老板，这有洗手的水么？”
他刚吃了一个果冻，手里黏黏的。
老板眼都没抬，“有。”朝他伸出手，“一块钱。”
温雨过微愣，还是给了一块钱。
老板把硬币往抽屉里一扔，指了下角落：“矿泉水在那，自己去拿一瓶。”
温雨过：“……”
温雨过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等他洗了手回来，看见Crrat已经坐下了。
温雨过抬腿想往另一张桌走，被老板叫住：“坐一块去，省了开两把风扇。”
温雨过看了眼那张桌的Crrat，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走过去。
这么坐着，温雨过算是真的看清了Crrat的脸，心里啧啧两声，挺帅的，不过没有他帅。
老板把面端上来，面上漂了两根生菜，一点葱花，连颗花生米都没有。
温雨过拆了一次性筷子，“老板，连个煎鸡蛋都没有啊。”
老板：“有。”
温雨过刚想开口就听到老板说，“两块钱一个。”
温雨过：“……”
老板看他：“加不加？”
温雨过一咬牙：“加。”
老板点头准备走。
温雨过夹起那片飘荡的生菜，问：“老板你这样做生意，良心不会痛么？”
老板一本正经：“我就是无良商家。”
温雨过：“……”
吃了两口，味道好不好他不知道，反正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味。
抬头的时候看对面的Crrat正在挑葱花，很认真的样子，温雨过忍不住笑了。
听见笑声，Crrat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认真的挑葱花。
温雨过等煎鸡蛋的那会，把手机开了机，前两天关了以后就一直没开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