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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过去的恋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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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远光第二天一早刚从外省飞回来,听说患者家属把事情闹去了孔映那里,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匆匆赶回了医院。

一进主任办公室,孔映果然阴沉着脸,见人来了,她一把将X光片丢了过去:“钢钉固定不稳,骨骼延迟愈合,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还不重新手术?”

他拿起X光片,果然看到钢钉附近有一圈白色的光晕,明显是钢钉固定不稳造成的。钢钉松动,骨骼迟迟无法愈合,所以病人才一直不能下床。

“这个病人年纪比较大了,我以为她只是比别人愈合得慢了些……”

“骨科的老年病患不少,你别告诉我你行医这么多年,正常的愈合时间范围你没概念!”

金远光见搪塞不过,额上蒙了一层虚汗:“孔主任,我最近有些忙,所以才忘了确认X光片……”

“忙?”孔映冷笑,“我查了你最近的门诊量和手术量,尤其是手术量,还不及底下的主治医师来得多。你说你忙,我看你是做飞行手术才忙不过来吧?”

金远光大惊,他本以为这件事隐瞒得很好,却不想早被孔映知道了。

“您听我解释,昨天我家里实在有急事……”

慌乱中连草稿都不打的借口,更显卑劣。

“行了。”孔映没耐心听他的辩解,“这个病患恐怕还需要配合植骨,你先去和家属道歉,商定二次手术的时间。等患者的事解决了,再说你的事。”

金远光哪还敢再多说话,只得应着出去了。

孔映忙完了手上的病历,给院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孔武极少接到孔映的电话,即便父女俩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基本都是各忙各的。孔武在外兼着不少职位,会议应酬不断,经常不在医院,而孔映一来上班就扎进骨科,连午饭都是护士帮忙带的,别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她。

“我不反对做飞行手术,可是不能在上班的时间这样子。这个病人要不是被我撞见,金副主任还不知道要把她拖到什么时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说到飞行手术的事,孔映有些气。

孔武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惊讶,飞行手术他没少听说,可是因为飞行手术耽误了院里的病人,金远光还是第一例。

孔武深知孔映的个性,她是那种任何时候都会把患者放在第一位的人,现在也难怪她为这件事生气。

“这样,我找个时间亲自跟金副主任谈谈,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您看着办吧,别的我不管,这种事在我们骨科绝对不能生第二次。”

“放心,这件事你就交给爸爸吧。”

谈完了公事,孔武把话题绕到了家事上。

“小映啊,你回国也有段时日了,今晚回家吃顿饭吧?”

“我自己住得挺好的,怎么,有事吗?”

“你沈阿姨说你在美国受苦了,晚上要特意给你准备一顿大餐为你接风。你们俩认识,但还没作为家人正式见过面,我想这也是个机会。”

一提起这件事,孔映心里就莫名不舒服。

虽然孔映已全然不记得母亲了,但她犹记得半年前,当时母亲才去世半年,她也因事故后遗症在美国疗养,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自己要再婚了。

孔武的再婚对象,就是他口中的“沈阿姨”。她叫沈婉,是宝和医院的儿科主任,比孔武小了整整一轮。

孔映从小就和父亲关系疏离,加之年少时期就开始海外生活,期间又很少回国,父女俩之间的关系用“形同陌路”来形容也不为过。如今那个家里又多了一个陌生人,代替了母亲的位置,她更不会想回去。

于是她回答:“再说吧,我最近很忙。”

“你是主任,不必事必躬亲,天天看那么多门诊是要累垮的,把事情多交给底下的主治医生去忙,你偶尔接几个高难度手术,立立威,就行了。”

在孔武眼里,门诊和小手术做得再多也是没用的,只有那些能带来荣誉和名声的高难度大手术才有意义。

孔映听得心生厌烦,连反对的话都懒得出口。

“晚餐的事改天吧,我还有事,挂了。”

不等孔武答话,电话已成了忙音。

这一天,孔映从医院出来上了出租车,已经晚上八点了。

肩膀的三角巾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拆,如今她做不了手术,只能尽量多看门诊,自然疲乏。

车里,夜间电台里正播着Lous Arstrong(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What A Wondrful World”,唱到“Thy'll larn uch or than I'll vr kno”的时候,孔映的思绪突然飘得很远,那场事故后,她常常有这种感觉,心中莫名失落,像是遗失了许多值得被怀念的东西,却无处找寻。

一声尖厉的急刹车,划破夜空。

只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聚焦到孔映的眼中,却像过了几百年。

对面一辆闯红灯的小货车刚开到十字路口中间,侧面就有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还好大货车司机反应及时,两车在即将相撞的一瞬间刹住了。

只是急刹车的声响而已,却有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窜进她脑海里。

那张脸,和她在墓碑上看到的女人照片如出一辙,只不过,她并未如照片一样微笑,而是满脸鲜血,痛苦地喘息着。

秦幼悠噙着泪,似乎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抚摸着孔映的脸:“小映,好好活着。要记得,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妈?”孔映对着空气呼唤,感到整个心脏在被拉扯。她颤抖的手用尽全力才把落锁的车门打开,却现下了车之后,自己连一秒都站不稳,只得慢慢靠在车门上滑下去。

司机见她这样,赶忙也跟着下了车:“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孔映塞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不好意思,麻烦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很差,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一会儿就好。”

头顶的交通灯早已变绿了,排在后面的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但她全都听不到。肺泡似乎被灌满了水,让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是母亲,是有关母亲的记忆,即便只是再微小不过的碎片。

她想起来了,那是母亲的遗言,是她在那场车祸里,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是否可笑?

母亲为救她牺牲了自己,自己竟全然忘记,毫无负担地开始了新的生活。

手机在细微地振动,是颜晰。

“孔医生,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打这个电话,有些关于廷东哥的事,我想你或许知道。”

孔映竭力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听起来正常一些:“你说。”

“你和他去致远哥家那晚,是不是生了什么事啊?”

“怎么了?”

“就……他从那天开始就不太正常,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刚才浩舜过来看我,说他下班的时候看见廷东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喝酒。”

孔映听到这里,脑中浮现出徐怀莎那张精致的脸,能让一向淡漠的姜廷东如此心绪错乱,除了那位还有谁呢?

“我担心他啊,我们的话他又听不进去,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他?”

孔映叹息:“我知道了。”

“孔医生,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不一会儿,颜晰就来了姜廷东办公室的位置。

孔映站起来,慢慢坐回了出租车,对司机说:“麻烦送我去MG娱乐。”

办公室里,灯光幽暗,姜廷东正望着眼前的红酒出神。

徐怀莎那晚的话在他脑中一遍遍重播,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将过去痛快放下,只剩他自己在原地徘徊。

做陌生人尚且思念,又叫他如何和她做朋友。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他以为是成美,便应了一声:“怎么这么晚还没下班,进来。”

门被推开。

孔映踏进他的办公室,一只手包着三角巾,一只手提着包,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她穿着价格不菲的职业套裙,站得笔挺,好像刚才的崩溃与颤抖从未生过。

“你怎么来了?”姜廷东全然没想到会是她。

她把包落在姜廷东的办公桌上,漫不经心:“颜晰答应带我参观MG娱乐,我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了。不过鉴于他的伤情,这导游的工作,估计要请你代劳了。”

姜廷东有些醉,以往淡漠的瞳仁此时飘着薄纱,只见他若有似无地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借口很拙劣。”

“知道啊,不过重要的是,现在我在这儿,你也在这儿,不是吗?”

有的时候姜廷东真挺佩服她的逻辑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也能被她这张嘴给捏到一起去。

“是颜晰让你过来看我的吧。”

“是我自己要来的,他只是担心你。”

或许是喝了酒,今天的姜廷东格外好说话,他站了起来:“说吧,想参观哪里?”

“作为颜晰的粉丝,看看他的录音室怎么样?”

“跟我来吧。”

颜晰常用的录音室位于MG大楼的六层,从外面看来与其他的录音室别无二致。

姜廷东打开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录音室里面并不如孔映想的那样豪华,收音室与调音室隔着一面玻璃,面积非常有限。目光可及处只有一台看起来相当专业的调音台、一把转椅和皮质沙。

“颜晰的大部分歌都是在这里录制完成的。”

即便环境普通,但孔映仍觉得神奇,原来一直以来激励着自己的歌,都是在这里诞生的。

或许这些对于姜廷东和颜晰来说只是日常工作,但那些歌曲漂洋过海,被这辈子都不会相识的人们聆听,而自己也是其中一员,这让孔映有一瞬间的感动。

“最喜欢颜晰的哪歌?”姜廷东问。

“他唱过一《醉着清醒》,是我这一年在康复院住院的时候,总是循环的一歌。”

“是歌词里有‘龙舌兰后本该忘记,但你的脸越清晰’那吗?”

“你每天要制作那么多歌,竟然还能记住歌词呀。”

“是我写的,怎么会记不住?”

孔映有片刻的愣神,这歌的旋律和歌词都写得戳心戳肺,没有真实经历的话,大概是写不出来的。

孔映回忆起白兰薰的话,问:“是写给前女友的吗?”

姜廷东没有回答,显然是不想提。

他从角落里拿出一把吉他,在沙上坐下:“颜晰那版的歌词是根据社长的意思改过的,想听原版吗?”

孔映点点头。

MG社长修改歌词的理由是原歌词实在太阴郁,连没受过情伤的人听了都觉得刺骨锥心。

姜廷东的嗓音很低沉,和颜晰的微微吊高的音色不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唱法。原版歌词与姜廷东的声音惊人地契合,在他唱到那句“二十四小时清醒,虽生犹死”时,孔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是一种魔力,一个如此淡漠的男人,一个不会再有真心的男人,竟然可以唱出她的全部心情。

歌唱完了,孔映歪着头看姜廷东:“你知道吗?我还挺喜欢有点喝醉的你的。”

今晚的他比平时健谈,连神情都是柔和的。就像面具裂了一条缝,那里面才是真实的他。

孔映走上前去,毫不犹豫地在姜廷东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姜廷东愣了一秒,但也只是一秒而已。

两个人的唇都很凉,靠近后却像点了一把火,孔映缠绕着他的颈热情地索取着。姜廷东伸出手臂,在她的腰上收紧,然后托着她圆润的臀将她整个人抱起。他意图将她压在沙上,但沙实在太窄了,连容一个人躺下的地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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