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脱下外套担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齐勒寻宝。大约是觉着医生可怜，于是便张口劝他：“医生，为什么不让中尉先生省些力气呢，我们只是需要几瓶酒庆祝一下重逢。要不，我们先去半点事，一会你自己把酒送到我们的住处？嘿，齐勒，我们住什么地方？”
“阿姆巴萨大街7号！”齐勒头也没回，仍然继续敲打着墙壁。
“军官先生，我愿意替您跑腿。”医生都快哭了：“我有几个病人平时喜欢喝上两口，没准他们那里有您要的酒。不，他们那里一定有您要的酒，我誓一定会在一个钟头内送到。”
“那也行。”齐勒终于停手了：“记住，现在是晚上八点二十分，如果九点二十还见不到我要的东西，那你就给全家订棺材吧！”
说完话，齐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签来，那是总督府颁的特别通行证，原本是给赵诚预备的，不过老赵身上带着当初希姆莱亲自签的证件，这会正好把通行证给医生用。
“拿着，蠢货，如果碰上巡逻队，就说是总督府运输处齐勒中尉让你跑腿的。要是弄丢了这个，我也一样会枪毙你。”说完话，齐勒便大摇大摆地出了诊所的大门。
赵诚拿起外套跟在齐勒身后，临出门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身对医生说道：“如果可能，帮我找两瓶法国的红颜容，喏，这是报酬。”
说完话，他也离开了诊所。
外头的雪依旧下个不停，与下午不同的是，小冰粒已经变成了雪花。
齐勒的心情有些不太好，回住处的路上一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你知道吗，不止英国佬在实行配给制，我们国内也一样，什么都得靠票证。虽然吃饱肚子没有问题，可衣服和日用品却是缺的厉害，一年之能买两件衣服，我的孩子必须使用人家用过的旧尿布。我爸爸在信里说，为了买上几根香烟，他得排上好长时间的队。更要命的是轰炸，一开始是英国人会轰炸柏林，现在又加上了苏联人，鬼才知道以后还会有谁……”
赵诚安静的听着，齐勒的话像是抱怨，可人心隔肚皮，鬼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接着这种话茬往下聊，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于是赵诚决定换个话题；“上头为什么派你到东线去？德国军队里懂中文的人可不多，要是下次我再过来送货，找不着翻译怎么办？”
“那天我和国内来的朋友去犹太区办事，看见几个盖世太保在揍一个小男孩，估计那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下手很重。我的朋友看不过眼、呵斥了他们一句，结果那个孩子被立刻吊死在隔离区大门口的电线杆上，我的朋友，一个德国人，也被枪毙了，罪名是同情犹太人。我虽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照样受到牵连，他们说我是意志不坚定份子。然后，你懂的！”齐勒语调低沉，仿佛是在说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枪毙布尔什维克不需要审判，枪毙犹太人不需要审判、枪毙波兰人不需要审判，现在枪毙德国人也不需要了。”
赵诚有些愕然，没想到盖世太保在华沙居然嚣张到这种程度：“中国有句老话，沉默是金，不过在欧洲这句话好像还差了些。既然东线非去不可，那就尽量多做些准备吧！我从伊斯坦布尔带了些东西来，你正好寄点回家里去，好歹也能让家里轻松些。”
齐勒点点头，他也有些迷茫，犹太人被关在隔离墙里，可是德国人的命运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似乎都没法预料到第二天会有什么麻烦落在自己的头上。难道真的是像中国人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报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