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似是叹息。
她太过平和，以至容陌眉心越紧蹙。
“皇上，而今，你要听清楚了，”莫阿九抬眸，唇角似笑非笑，“从今往后，你，我不爱了，再也不会爱了！”
“我只要离宫！”
只是想要逃离这冰冷深宫而已，并非不喜，而是……再不爱。
她再也不会爱他了。
女人的话，一遍遍在容陌脑中回荡，余音缭绕，却夹杂着利刃，一遍遍割着他的心口处，钻心的痛。
他怔怔坐在木椅之上，神色竟已说不出是呆愣亦或是疏冷，以往的华丽矜贵均数消失，唯余呆怔与震慑。
这一瞬，时间恍若停止，再无前行。
却不知究竟多久，容陌蓦然轻笑出声，他望着莫阿九，声音清冷疏离：“莫阿九，你不就是想让朕废了你吗？你当真以为，朕离不开你？”
莫阿九一动未动，事实上，她从未这般认为过，容陌……岂会离不开她？
从来都只有她无法离开他罢了。
“莫阿九，你不就是想要朕批复那折子吗？”容陌勾唇，笑的嘲讽，他伸出修长手指，拿过折子，甚至连看折子内容都未曾，便欲拿过一旁的毛笔，可是……
墨干了。
他回来的太晚了，墨都不愿再等了。
“我来吧。”莫阿九缓缓启唇，走上前，朝砚台内倒了一点清水，拿着墨石静静磨着，空气内，唯余摩擦声响。
容陌望着女人轻缓的动作，他似乎第一次望见她这般平淡如水的模样，他的坚持，蓦然变得可笑起来。
以毛笔沾染磨出的墨汁，他飞快在折子后落款，生怕下瞬便会懊悔般。
望着那废妃诏书，莫阿九终于笑了出来，即便再苦涩，却也是一抹笑容。
曾几何时，容陌废了她，而今，她逼着他废了她。
因果轮回，一场报应罢了！
“啪--”毛笔被重重放在笔架之上，墨汁四溅，响声细微。
莫阿九神色未曾变过，上前，如获珍宝一般，将诏书安稳藏于袖口之内，小心翼翼。
女人这番模样，却再次刺了容陌的双眸，他本是天之骄子，何曾被这般嫌弃，下瞬，他转身，便要离去。
“皇上既已废妃，便当将养心殿外重重包围的侍卫撤了吧。”莫阿九匆忙出声。
而今，她已同他没有关系，本不该再待在这养心殿内了。
莫阿九曾以为，分开定然该是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
可是而今，当分别果真来临，竟是这般平静，没有歇斯底里，亦没有互相争执，有的只是在这般平静的夜，女人安静的磨磨，男人安静的落款，而后，至此分离！
他们，注定分别！
“将侍卫撤了？”容陌听闻她的话，不过饶有兴致的勾唇，“莫阿九，你可知你的身份是何？朕的身份又是何？”
“这一国之君，一朝天子，岂会轻易让废后废妃出得宫去，辱我皇室尊严？届时天下人嗤笑，莫姑娘可愿承其罪？”
多么可悲，而今，他竟只能用皇室颜面来挽留她！
莫姑娘……莫阿九心底一僵，原来，当他这般唤她时，她终究不能做到毫无情绪。脸色，随着他的话，一片苍白。
所要废妃诏书，不过想离去罢了，而今他言外之意……
“皇上这是何意？”她抬眸，质问着身前男子。
容陌未曾回眸，唇角似带一抹嗜血的嘲讽之笑，良久，他启唇：“朕愿废你，但绝不代表，莫姑娘可轻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