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歌终于帮他洗完了澡，在路小旭动作机械地换了一身衣服，林暮歌给路小旭吹干头以后，她满意地拍了拍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好了，你现在香喷喷的了。”
但是路小旭从浴室出来，一直到坐在客厅的沙上吹完头，依旧没有和林暮歌说过一个字。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叫做表情的东西，仿佛死去的不止是眼神，麻木的不只是神经，还那颗不断跳动的，炙热的心。
林暮歌把路小旭安置到沙上，然后走到冰箱里拿出蜂蜜，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后，又走回客厅。
她把蜂蜜水放到茶几上晾着，半蹲在路小旭的面前，看着他的脸不说话。
过了好久，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等下蜂蜜水凉一些，你多少喝一点，我去洗个澡。”
路小旭穿着简单的T恤，和柔软的居家裤，在林暮歌背对着他的时候突然从后面贴了上去，“不要走。”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双手轻轻地圈着林暮歌，让她有种被大型毛绒玩具拥抱的感觉。
“好，旭哥哥，我不走。”路小旭用手温柔地抚摸着路小旭的手背，又语气更加松软地说了一次，“我不走。”
林暮歌把路小旭重新安置到上坐好，但是他很快自己又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她一眼，然后在客厅里面来回地走着，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最主要的是，他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林暮歌看了以后感到非常担心。
路小旭走了好几分钟，在林暮歌看得都想要打120时，他终于停下来不走了。
他在客厅落地窗旁的墙角站好，把手握成拳头用力地在墙上打了一拳。
就在他还想的第二拳的时候，林暮歌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旭哥哥，你别这样好吗？”
“我感觉我已经死了。”路小旭转过身，没有看她，接着颓然地顺着墙面滑落到地上，但好在他愿意开口讲话了，“我是可以走路，吃饭，睡觉，可是我感觉自己身体里面被冻结起来了，我只是在走路，吃饭，睡觉……”
林暮歌蹲下身，用手缓缓地抚摸着路小旭的侧脸，声音温柔得像是母亲在哄自己的孩子，“旭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呢？”
“我最敬重的老师——”路小旭深吸了一口气，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慢慢跌落而下，“他今天上午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林暮歌整个身体猛然震了一下，险些摔倒，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表情难过地看着路小旭的脸，“让我抱抱你吧，旭哥哥……”
路小旭没有动，但是紧接着，他很快低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里面，一抖一抖地哭了起来。
林暮歌没有再说话，往前挪动了几下，缓缓地把路小旭抱到了怀里，“好了，哭出来就好了。哭吧，尽情地哭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小旭的身体终于不再抖动了，呜咽的声音也停止了。他在林暮歌的怀里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巨大的疲惫过后，睡着了。
“旭哥哥，你是不是困了？”林暮歌轻声地问。
路小旭的脸很烫，埋在林暮歌的脖子里，像是烤红薯。他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像是要融化一般，“鸽子，我感觉好累，好累好累……”
“累了就睡一觉吧，等你睡醒了，会感觉好很多的。”林暮歌用手揉了揉路小旭的软趴趴的头，“听话。”
路小旭跟着林暮歌走到客房的床边，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里光线很暗，但是林暮歌的眼睛里面泛着一层薄薄的光亮，在黑夜里轻轻摇晃着像是湖面一样。
路小旭在躺到床上以后，望着这两汪湖水，好一会儿，把眼睛闭上，缓缓开口说：“鸽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