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云姝的呼吸变得平稳，萧文景眸中的冷色褪了不少。
约莫一个时辰，伤势终于彻底稳定下来。
沈微言放下了云姝的手腕，转头看向萧文景：“你可知她一直被媚兽缠身？”
萧文景疑惑反问：“媚兽？”
第86章
沈微言了然，眼前的男人并不知道。
不过也难免，即便在妖界，大多数人也只知道祈陌有三头妖兽，而其中一头媚兽，能够随意化形，勾得人沉沦其中，却并不知道它最根本的用途是可以依附寄生。
萧文景虽然修为很高，但行为举止明显是久居人界的，会不知道也不意外。
而听到她这么一提的萧文景立马眯起了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何等机敏，立刻意识到这与祈陌有关。
沈微言轻叹口气，缓声道：“祈陌给她寄生了媚兽，这东西会让被寄生者不停地被欲望折磨，而媚兽认主，除了祈陌，任何人都不可能满足它。”
萧文景怔了怔。
沈微言又看了看后说道：“寄生时间不短了，她能坚持这么久，意志力实在惊人，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疯了。”
萧文景只觉得脑袋里嗡得一声：“你是说祈陌对她……”
沈微言沉默了一下，继续道：“她从未用媚兽控制别人，可见这人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人。”
“想要却得不到……”萧文景呢喃着这句话，很快面上便蒙了一层寒霜，她薄唇紧抿，冷笑道，“别说笑了，沈云爱她，一颗心里只有她。”
这是沈云亲口说的，而且说了无数次，她也听了无数次，听到恨不得把她的心脏挖出来，把那个印到她心底的人剜掉！
沈微言皱了皱眉：“这不可能。”
萧文景看向她。
沈微言继续说道：“如果这位沈先生深爱着祈陌，那媚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也根本折磨不到她。只有当她心底有个深爱的人，而这个人不是祈陌，媚兽才会不停的折磨她，强迫她只需要祈陌。”
萧文景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微言何等心思，又对祈陌极为了解，只是大体看一眼便想了个通透：“在遇到祈陌之前，沈先生是你的恋人吗？”
萧文景怔了很久才出声：“她……是……”
父亲两个字没说出来。萧文景的记忆一直非常清晰，她记得与云姝相遇的时候，记得她带她回天霖宫后的每天每夜，记得她对她所有的好，记得她是如何的疼她宠她，更记得在那天，云姝离开天霖宫的时候说的话：这宫里，只要有你我二人便够了。
那一天，萧文景高兴地难以自持，她送她离开，对她说：我等你。
云姝说：“好。”
萧文景以为这是一句承诺，为此她夜夜不眠，思念她，想念她，那颗想要独占她的心被彻底唤醒，那股想要得到她的执念开始酵升腾，最终一不可收拾。
可之后……生了什么？
祈陌来了，本来都已经属于她的云姝爱上了别人。
萧文景自始至终都不懂爱情，就像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云姝的执念这么深一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的云姝会爱上别人。
爱情，到底是珍贵还是廉价？
如果珍贵，那为什么云姝说丢就丢了；如果廉价，那为什么她对祈陌至死不渝。
萧文景想不明白，所以她没办法真正了解这东西。
其实她也不想了解，她想要云姝，想要得到她，只要能拥有她，其她的都无所谓，其她的都不过是一种途径。
可是做不到……她囚禁了她，她捆住了她，她让她只能看着她，只能拥有她，只能感觉她，可是……却没办法让她只想着她。
祈陌就像她心头的一根刺，时刻提醒着她，她没有拥有云姝，她没有将自己的所有物完全掌控在手心。
那种空寂从指间聚集，凝聚在掌心，最终顺着血脉走向了心脏，刻入了骨髓，让她时刻都在痛苦着。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
云姝不喜欢祈陌，她只是被逼着需要她。
云姝心里有个深爱的人，因为没办法放下这个人，所以她一直备受折磨。
云姝爱谁？
萧文景想着这个问题，因为那逐渐鲜明的答案，而体会到了钻心的窒痛。
萧文景摇了摇头：“不可能，她不可能喜欢我，她……说了很多次，她告诉我很多次，她不喜欢我。”
沈微言眸色闪了闪，接着说道：“你觉得她被媚兽支配了，还有资格去说喜欢你吗？”
萧文景猛地抬头看她。
沈微言轻声道：“她离不开祈陌，她的身体只有祈陌才能满足，她没办法给予你忠诚，真正爱一个人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给不了，你觉得她怎么敢说自己是爱你的？”
萧文景认真的听着每一句每一言，可是却有些没办法理解着其中的意思。
“如果她喜欢我，为什么要推开我？如果她爱我，为什么会背叛我抛弃我不断地想从我身边逃离！”
“正是因为她爱你。”沈微言回看她，她欣赏着青年濒临崩溃的神态，说道，“爱你所以不想你再深陷其中，爱你所以希望你能忘了她，爱你所以期盼着你能在离开她后获得新的幸福。”
她微微一顿，看了眼那虚弱的男子，继续道：“也正是因为爱你到刻苦铭心，所以她在知道你终于不爱她了之后，才会痛苦地选择了死亡。”
萧文景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无法相信，她没出声，但神态间已经暴露了一切。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她一直拥有着云姝，难道她一直在做的事……不是在得到云姝，而是在把她越推越远吗？
沈微言嘴角微扬，一抹笑意极快的闪过：“只要把媚兽剥离，你就能知道真相了。”
萧文景怔了怔，她意外地没有开口。
沈微言知道她的心思，她眉眼温和，但细看的话就能现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颜色变深了一些：没想到刚来到人界，就碰到这么有趣的事。
一个是祈陌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
一个是对深爱自己的人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
嗯，真不错。
沈微言认真地看着萧文景，慢慢说道：“你杀了祈陌，媚兽也不会离开沈先生，而以我对她的多年了解，她永远都不会主动将媚兽收回，不过我可以帮你剥离它。”
“只不过，”沈微言轻声道，“会有一些风险。”
萧文景盯着她，眼睛一眨都不眨地问：“什么风险？”
沈微言顿了一下，才缓声道：“她不会再爱人。”
萧文景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