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成喊出来的瞬间, 落下来的利刃停在了半空中。
站立在一旁的夏春看上去面无表情，内心早就惊涛骇浪，此时此刻心情复杂程度不亚于知道皇帝怀孕的那一天。
他看这位往春风得意, 此时却格外狼狈的左相，忍不住瞥躺在那里的俊少年郎。今其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情郎的本来面目, 还别说，仔细一看，父子两个长得真挺像。看过来, 看过去, 夏春正好凌夷的目光对上, 立马垂下头, 低眉顺目的瞧自己的鞋尖，装作自己其是个聋子哑巴。
皇帝居临下的审视自己素来宠爱的左丞，在几乎冷凝的气氛之中缓缓坐了下来，他坐在宋訾躺的床榻边沿, 手中锋利无比的弯刀却没有丢开, 而是翻了个面，刀背的那一端紧紧的架在了宋明成的脖颈上：“说吧。”
冰凉的刀刃就贴自己颈部的肌肤，似乎下一刻天子翻个面, 移进一寸，他的脑袋立马就能人头落地。宋明成的热汗都变成了冷汗, 他调整了跪姿, 喉结动了动，咽了唾沫滋润自己干的喉咙, 他以这样束缚的姿态仰视天子，尽量表自己此时此刻的诚恳：“臣有罪，不该在半月之前, 得知吾儿宋訾胡闹，背我易容改名进入审刑司，犯下此等大罪，却妄图自己可以大包大揽，隐瞒陛下不报。”
先认错，点名自己知道宋訾另外一个身份不过月余，宋訾接近天子非是有意。
宋明成微微侧过脸：“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天子神『色』并未因此转：“说。”
侍卫都在外，待在这里伺候宋訾都是知情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宋明成『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脱皮的嘴唇，顶巨大的压力组织语言，尽可能的保证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踩到天子心中红线：“吾儿顽劣，在月余之前告诉我他有心上人，心上人还在宫中，怀有身孕，央求我帮他想办法把心上人带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偷瞥了一眼天子神『色』，虽然司马彦表情看起来之前任何变，但宋明成还是凭借自己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力察觉到了后心情应该在转好。
他接道：“当时臣大怒，扬言要拿家法打死这孽障。”
说到这句的时候，贴他脖子的刀刃更近了一分，宋明成语速加快了一些：“但及时叫他母亲给拦住了！夫人道，她当年千辛万苦就下这一儿一女，若是我敢打断儿子的腿，她就不我过了，是我多年做的不对，欠了儿子的债，罪臣想，我同夫人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是狠不下心……”
说到这里的时候，宋明成还看了眼凌夷：“那时我知道了这件事，本是打算同凌司长说此事，如果凌司长记得的话，可以为我作证，那我还在审刑司的登记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接待我的是一位头花白，淮南音，姓童，当时我同他打听了不肖子宋訾的情况。”
如果早就知道，那他根本不需要从别人中知道宋訾的详情，他头一回庆幸自己为了给宋菁相看去了趟审刑司。
凌夷同宋明成没仇，自然不会撒谎：“不错，那左相的确来过审刑司，但并非是为了宋小七的事，而是提及京中天子流言，这流言说起来同左相爱女还有些系。”
想到那耿奇对他挤眉弄眼的暗示，凌夷的表情还有些微妙，他压下自己心中对宋訾易容混进来的不悦，用克制冷静的吻道：“当时宋大人还打探了罪臣的情况，似乎有意替臣做媒。”
他道：“臣亦有罪，没审查清宋訾的情况，放他混入宫中。”
宋明成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了：“我儿就算不易容，一样可以进入宫中。”
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他降低声音：“他娘不是明安郡主嘛，小女宋菁吾儿宋訾两三岁的时候也入宫陪过太妃，只是从未陛下打过照面。只是宋訾，就是小七他八岁那年受了惊，落了水，醒来之后胆子就变得很小，阿菁要陪她弟弟，自那以后就没再陪她娘亲一起入宫过，以小七他不知陛下的身份模样。”
都不知道身份，何谈蓄意接近，冷宫里一个小小琴师，有什么值得左相郡主之子如此劳心劳力，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