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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剑南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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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县守备,与他交往已久,若领兵前来,总该打声招呼。苟史运心中惊惶,疑窦丛生,高声喝问:“何方神圣,夤夜犯我剑南门!张网以待,意欲何为?”粗犷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尔等听好了!我乃指挥使麾下游击将军,特来捉拿强盗!尔等已被团团包围,快快放下武器!否则以同谋论,统统缉拿!”

指挥使?游击将军?捉拿强盗……苟史运看向童仁堂,仿佛受了天大欺骗,以手指着,哆嗦着:“官兵是你引来的?你、你......为何演戏,戏耍老子?”童仁堂情知误会:“侄儿,你听我解释!”苟史运气急败坏:“谁是你侄儿?老子是人祖宗!”童仁堂扔下剑,倒背双手:“先把我绑了!若我勾结官兵,谋害至亲,愿杀愿剐,悉数由你!”苟史运一愣怔,抱拳鞠躬:“叔父息怒!愚侄急怒攻心,口不择言,请叔父降罪!”眼前形势,错综复杂,双方携手,放开一搏,或可击溃官兵,但那样一来,与造反无异——听童仁堂口吻,会对抗官兵吗?不对抗,难道束手就擒,任由官兵带走两个儿子?不管怎样,与其反目都是下策,遂弯腰拾剑,恭敬捧起:“生死存亡,全凭叔父做主!”

童仁堂高喝:“大伙儿收剑!打开寨门,我来看个究竟!”说罢昂首而行。童心圆随后紧跟,镖师全要跟上,被童仁堂挡了。苟史运原本担忧,童仁堂一行全部撤走,官兵放箭全无顾忌,眼见如此安排,疑心病方去大半。

门开处,满脸络腮胡子、一身横肉的武官端坐马上,两翼官兵,手执利刃助威。童仁堂发一声喏:“这不是石墩将军吗?那股香风把你吹这儿来了?”武官一楞,打量后下马施礼:“原来是总镖头,失敬失敬!”童仁堂象征性地还了一礼:“惭愧惭愧!”石墩又道:“奉有司之命,捉拿强盗,不知总镖头在此,多有打扰!”童仁堂大包大揽:“嗨,我当什么呢!小事一桩,包在童某身上!请将军大厅用茶,我命他们集合,任由查验,走脱一个,童某以项上人头顶罪。”

不阻碍拿人,石墩须卖一个人情:“总镖头发话,末将遵命便是!”带了两名护兵,坦然而进。童仁堂请石墩上坐,石墩坚辞,去了客位,苟史运自觉坐到陪位。童仁堂正座,命人上茶上酒,寒暄罢,方问:“石将军,这是我侄儿家,究竟缉拿何人,所为何事?还请告知一二。”

石墩站起拱手:“总镖头,真真得罪了!无奈末将职责在身,不敢徇私。”因说起,去年松潘府两家富户报案,称被人强索一笔银子;今年春上,益州府也有家富户报案,称被人强索金银、玉器若干——衙门久未破案,原不稀奇,怎奈指挥使与后者有些交情,叱令严访力缉。可巧,前几天童仁堂来府上,石墩陪镖师喝酒闲话,扯出劫镖一节趣事来,当时未在意,事后一琢磨,找益州府失主一问,身材长相对上了,有心请童仁堂交人,童仁堂刚走,这才马不停蹄一路追寻,到此封了山寨——

“总镖头,那俩强盗来没来大厅?”石墩嘴里问着,目光在人群里搜寻,锁定苟不教、苟不理,大手一指道:“正是他俩!”

两家伙这次没敢显摆,一开始就躲在后排,被认出来了,不再装熊,向前一跨,苟不教瓮声道:“是老子做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皱皱眉头,不算好汉!”苟不理眼珠转转:“有这回事儿不假,可老子没做强盗!老子讲讲道理,要普济那些讨口子的,要造福乡里修桥铺路,那龟儿子求着老子,替他积德行善呢,转脸就把老子告了,净他姥姥滴胡扯八诌!老子也不想杀呀剐呀的,老子还小,婆娘还没娶呢!”

“呔!大祸临头,尔等还如此嚣张!可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石墩叱罢,请示童仁堂:“总镖头,这两人,末将可带得吗?”

苟史运满腹怨恨瞪向童仁堂,闹了半天,官兵还是你们招来的,怎么收场吧?真要逮走俩儿子,就断了老子后路了,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童心圆打岔:“石将军,你甭那么凶!兔崽子原是我捉住的,我的气还没出够呢,你带走了,我找谁撒气去?”说罢,恨恨地剜了苟不理一眼。

童仁堂朝苟史运笑笑:“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事儿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转向石墩:“童某说过,任由将军拿人,决不改口!不过,这俩孩子,乃童某的侄孙,将军可否想想主意,通融通融?”石墩一脸犯难:“末将吃着朝廷俸禄,当差不自由呐!总镖头发话,末将自当网开一面,只拿正犯,从者不问,若空手而归,如何向指挥使大人交待?您的侄孙么,这、这……”俩护兵机灵过了头,一心替长官解脱,心道拿住人再扯淡不晚,掏出绳索,来到苟不教、苟不理跟前,就要捆绑——“且慢!”童仁堂一掌拍凹茶案,暴喝一声,“将军还没下令,你们两个,犯上夺权不成?”又转向石墩:“石将军,人情准与不准,童某决不怪罪,军爷如此放肆,哪把咱俩放在眼里了?”

石墩也暴喝:“还不滚回来,找死吗?”俩护兵手脚哆嗦,乖乖退回。石墩不傻,童仁堂如此发威,醉翁之意不在酒,凭他石墩,借个胆儿也不敢与童仁堂为敌,甭说武夷剑派,单单四通镖局的能量,摆布他小小的游击将军,也易如反掌!不过,他占一个理字,占一个法字,背后有指挥使大人,童仁堂也奈何他不得,遂满脸堆笑道:“总镖头息怒!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回去抽他五十马鞭!今日唯总镖头马首是瞻,您说咋办就咋办,只要大人那头过得了关,末将一切好说。”

一个童音响起,清脆悦耳,铿锵有力:“那还不容易,你抽当兵的五十马鞭,掌门伯伯也抽大哥哥五十马鞭,一拍两散,岂不万事大吉?”众人循声望去,门边站一男童,虎头虎脑正昂首插话。石墩威严地:“小娃娃不要说笑!大人在办正事。”男童面不改色,掷地有声道:“我没说笑!大哥哥劫富济贫,是行侠仗义,你不能抓他!”石墩说给男童,也说给所有在场的人听:“小娃娃,谁教你的?你可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廷的法度,岂能视同儿戏?”

“笨笨,你怎么来啦?”火火欢快地跑到男童跟前,拉起了小手。所谓的笨笨,正是她向爹爹推荐、免费学剑的韩傻儿。“我起来撒尿呢,碰到村长啦……”听景德震扯几句大侠斗剑,小家伙兴奋异常,没再睡着,恰赶上大群官兵上山,便偷偷跟在后面瞧热闹,这阵子不平则鸣了。

“小娃娃胆子不小哇!劫富济贫虽是侠义之举,与朝廷法度却不合!那汉高祖刘邦,入关咸阳后约法三章,才换得天下大治,四海升平啊!”童仁堂顺着石墩点评罢,又问:“两个小辈年轻不知轻重,索人财物自谓行侠仗义,于私童某也要家法惩治——只不知,他俩可背人命吗?”石墩据实而答:“人命案倒是没有。”童仁堂松口气:“那就好办一些——有失单吧?”

“松潘府两户共四百二十两,益州府那户折银四百三十两。”石墩心道,如此江洋大盗,谅你童仁堂面儿再大,总不能说放就放吧?童仁堂提议:“这样可好,童某出一千两,失单照赔,外加安抚之意,请苦主撤回首告,童某再去益州,求指挥使大人销号如何?”石墩沉吟:“这、这个么——容末将想想。”

“火火,那些座上客,与你家没渊源呀?非抓你哥哥不可啊?”韩傻儿新学渊源一词,用了出来。“你怎么不喊姐姐?我让爹爹教你学剑,不喊姐姐也得喊师姐!算啦,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中间那个,说是我叔爷,可厉害啦,有渊源;东边那个,大胡子伯伯,我没见过,没渊源。”

渊源?一语点醒梦中人,苟史运失声道:“石将军,有位老前辈,石磙石大人,与阁下可有渊源?”石墩大感意外,眼珠睁得溜圆:“苟掌门认得先父?”苟史运老实作答:“在下无缘拜见石前辈,家祖童古贤,倒与石前辈有些交情,家父在世时,时常提起......”

石磙本是长安破落子弟,父母双亡,成年后靠打短工糊口,攒得一些散碎银两,雄心勃勃,立志创一番家业。他天生蛮力又肯吃苦,吃喝嫖赌一样不沾,可叹时运不济,贩猪猪贱贩羊羊贱,贩了雨伞不下雨,贩了西瓜连阴天,运气坏到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都打脚后跟,攒几次银子全打了水漂,二十五岁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甘心一生一世受穷,买了礼品托人引荐,求四品大员童古贤帮他算一卦,指条明路。童古贤一见,连连摇头,不肯吐一个字。石磙当即跪倒,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哀求童古贤直说无碍,哪怕第二天大限到了,他也决无怨言。童古贤连连叹气,说他天庭虚阔,印堂发暗,下巴骨收尖,耳跟上翘如被人提起,一副破败之相,且面相显示,寿命只剩一年。带路的很同情,央求童古贤转转运气,童古贤说四方无运,唯东南尚有一线生机,若上天垂怜,兴许性命可保。言罢,也不收卦金,催他们赶快离开。石磙万念俱灰,差点喝药上吊,在人劝说下,关了栖身的小小院落,边行边找零工,一路逶迤,奔东南扬州而去。

一日走到睢阳府地界,天降大雨,低洼之处泥流成河。趟水之时忽踩到一硬物,不似寻常砖头瓦块,捞起一看,是一香囊。打开香囊,脑袋轰的一声,里面竟有一个玉蟾蜍,一个金马驹儿,十几两碎银——久在京城厮混,眼力界还是有的,两个物件价值不菲,可抵白银万两。天赐之财,有心留下,又想童古贤只说活命,没说横财,打定主意遇到失主,原物奉还。隔日到了亳州府,一客栈掌柜雇他清理杂物,结算工钱后管了晚饭,允他廊下歇息一晚。穷汉怀璧,睡不着,闻得房内女子啜泣,渐哭渐弱,忽听凳子倒地声音,一戳窗户纸,竟见那女子影影绰绰正悬梁自尽。他运力推开房门,将女子轻放床上,重回廊下。

女子片刻点了灯,轻喊大哥,让他进去。石磙想,都要死的人了,莫死守虚礼罢,劝一劝也是好的。进得房来,女子劈脸两巴掌,石磙惊惶,问大妹子,我救了你,为何打我?女子说,我自寻死,与你何干?多管闲事!又嘤嘤啜泣。石磙先把遭遇讲了,说自己想活命也活不成,大妹子你不能更苦吧,为何非寻短见呢?女子说,她已身无分文,替换的衣服也抵了房钱了,接下去要么活活饿死,要么被债主卖到青楼,不如死了干净。石磙说,他有的是力气,不如结拜成兄妹,他挣饭吃饿不着,只是他死以后,顾她不得了。女子说,那样也不能活——她乃扬州三品武官、云麾将军孤女,爹爹遭人诬陷,被大都督投进死牢,娘亲让她带了传家宝物,赴京城找老主人大义亲王鸣冤,不料宝物连同盘缠,一并丢了,她返程仔细寻找,一无所获,又饿又累,沦落到这家客栈——不能鸣冤,爹爹必死,娘亲难活,她岂能苟且偷生?

石磙暗道好巧,细细问了,女子竟能说准银子数目,遂将香囊完璧归赵。女子抱住石磙,梆地亲了一口,又手抚打过的地方,连连告罪。石磙又欲离开,被女子拉住了,说大哥你久在京城,街道熟悉,我一弱女子,路上也不太平,不如拜了兄妹,同去可好?石磙本为寻一线生机,怎奈女子温言软语,求得恳切,未忍推拒。

月余回到长安,将女子安顿在自家小院,另寻住处歇脚。幸喜大义亲王顾念旧情,全案复查,不日昭雪。女子敬佩石磙,心生爱慕,以身相许,石磙因命不久长,毅然拒绝。云麾将军派人捉他到扬州,认了义子,一年期满,竟毫发无损,云麾将军遂命两人拜了天地,次年生下石墩,又让石磙补了七品武官之缺,五年后上奏请辞,由石磙袭了本职。

军队换防,石磙携家眷回到长安,翌日备下厚礼,专程拜谢童古贤。见了童古贤,也不说话,连连磕头,长跪不起。童古贤见三品将军跪拜自己,说不可如此,折煞下官了!石磙说,一家人性命,都是拜您所赐,这大礼您当得起!曲曲折折,叙述一遍。童古贤听罢,向石磙还礼,说你救人性命、归还重金、不欺暗室、助人伸冤四桩大德之举,得到了福报。再看面相,破败之兆踪迹皆无,石磙这才踏实。两人互相敬重,遂做了忘年之交,可惜好景不长,童古贤便获罪了。

苟史运清楚记得,老爹在世时,衣食常难为继,爱发牢骚,抱怨石磙忘恩负义——没胆量求情也罢了,钱米油粮,不该接济一把吗?多年过去了,还怕引火烧身吗?他当时颇觉老爹好笑,堪比怨妇,人家大德获报,跟咱多大关系?直至老爹临终说出一篇话来,才惊诧不已,将信将疑。

苟古贤大决之前,朝廷恩允家人探监,交待后事。苟富贵进得牢房,苟古贤叮嘱最要紧的,就是命他丢弃半生不熟的占卜之术,说天意不可测,可测不可为。天道,说深奥也浅显,冬天冷夏天便热,北方冷南方便热;冬天过去接着春天,白天过去接着黑夜;有高山便有大河,有新生便有死亡……看似不平衡,实则天道平衡,看似无常,实则天道有常!你纵知道,又能奈何?前有大山,你搬不走,有大海,你填不平!再简单些,挖个坑,旁边就多一堆土,而世界之大,有无数个坑,有无数堆土......临行扼腕浩叹,不该恻隐之心大发,点了石磙一线天机,那石磙何其幸也,获得天意之外一堆土,而多的这堆土,势必相应多个坑——

苟史运直直盯着石墩不放,心道你家得福,我家招祸,这笔账,该怎么算?

石墩双目微闭,陷入沉思。父亲乾坤大挪移转运之后,愈加低调,逢人赔笑脸,遇事让三分,不肯越雷池一步。苟古贤获罪不敢相帮,也是夙夜浩叹,寝食难安,要么整日劳碌,要么酩酊大醉,刚满三十八,便一命归阴了——也曾嘱咐他,日后留意恩人家眷,而松潘府那么大,流放的那么多,能留意到哪里去?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寻访钦犯后人吧?再说也不情愿,小小儿郎世荫了七品武官,一心奔个好前程......朝廷却不待见,累计升迁,不过游击将军而已,更气恼年近半百,一妻两妾,只生了五个丫头片子,渐渐有所懊悔,迷信起善恶有报来——

便问:“如此说来,你便是世侄了,富贵大哥一向可好?”苟史运没好气:“安逸着呢,坟上的树很巴实,都能做大梁了!”石墩僵在那里,一时难以转圜。

苟不教粗门大嗓:“今天真是奇了,又一个爷爷辈的,老子吃大亏啰!”苟不理忙不迭抢话:“就是就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老子今儿喊人爷爷,明儿找十个八个孙子赚回来——不不不,娶十个八个老婆,生一大堆儿子赚……”

“嘴不贱你会死啊!”童心圆又开骂了。苟不理一吐舌头,脑袋一缩,不吭声了。苟史运一脸无奈:“这俩东西,嘴上没把门的,惯坏了!”石墩久在行伍,各色莽汉见得多了,不以为怪,反倒有些喜欢,摆手道:“无妨,无妨!”童仁堂笑吟吟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石将军,这俩兔崽子,你还带走么?失主损失,小弟答应赔偿,自然言出即随,不令石兄为难。”

“总镖头,你不是骂我吗?哪有爷爷逮孙子的?”大恩未报,天意已示薄惩,人是不能抓了,再说了,破案缉凶,原系衙门捕快职责,若非沾些谢指挥使的边,他才懒得管呢!就刚才,童仁堂许以千金,他已八分动摇了,益州府那户得了赔偿,哪里还会嚷嚷?至于松潘府两户,去他娘滴,吓唬两句也就完了!故作沉吟为难,无非追加些银两,以便指挥使做寿,封他个大大的红包——算啦算啦,另外想辙吧!遂尴尬一笑,问苟史运:“他俩是世侄的令郎,必是富贵大哥的贤孙了?!”

这不废话吗?你儿子不是你爹的孙子啊?苟史运又好气又好笑,还是点点头:“不错!”

“好好好!”石墩呵呵笑过,指着苟不教、苟不理,“来来来,乖孩子,让爷爷瞧瞧!”苟不教往前挪挪,瓮声瓮气道:“不怕你看,刚才要抓,老子也没怕!”苟不理跟着,嘴里乱扯:“有啥好瞧滴?大老爷们一个,又不是花姑娘,你又不帮我找婆娘,瞧也是白瞧——”瞥见童心圆又瞪他,半截话咽回去了。

石墩嘿嘿而笑:“那可不一定。”问苟史运,“两位令郎,可曾婚配,定亲与否?”苟史运答:“尚未定亲,何谈婚配?”石墩点头:“嗯!好,那就好!”转向童仁堂:“末将四女、五女尚未许人,年貌相当,就请总镖头作伐,好也不好?”

好个屁!这不瞎扯淡乱弹琴吗?这回轮到童仁堂沉吟了:“怕是不妥吧......错着辈分呢!”石墩哈哈大笑:“总镖头,你怎么也拘泥不化、小家子气了?童前辈与先父只是忘年交,又没拜把子——你倒说说,四丫头、五丫头,能配这俩小子不能?”两个姑娘,童仁堂见过,说不上国色天香,中上之姿吧,便点了点头。

苟不教面露喜色:“你说的是真的?”见石墩点头,又道:“哈哈,这回不用喊你爷爷了,只喊岳父大人,老子长了一辈。”石墩笑应:“对对对!合老子的脾气——你也一样,长了一辈。”转眼看向苟不理。苟不理瞅一眼童心圆,吞吞吐吐道:“我嘛,我还小……再说了,老子喊了苟不教一辈子哥哥,难不成还喊他姐夫?”破天荒,童心圆没骂他,脸扭向了一边。这种面儿石墩栽不起,不耐烦道:“去去去!拖泥带水,不爽快,老子不爱听!四丫头、五丫头都许配老大好了,合老子的胃口!”

其做派,名门望族也许会嗤之以鼻,而其与苟史运俱为草莽之人,穷斯文瞎讲究屁事儿不算,双方联姻,上不违天理,下不违人伦,现成儿干戈化玉帛,美事一桩,何乐而不为?童仁堂瞬间想得明明白白,紧接道:“石将军千金下嫁,结百年秦晋之好,乃我家门之幸,儿孙之福啊——史运侄儿,你意下如何?”苟史运躬身作答:“喜从天降,侄儿自当求之不得——不过,儿女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却由他不得!”边指向苟不理。

苟不理嘟囔:“人家都说不喜欢了,你还逼我……”苟史运正要发脾气,石墩忙阻止:“算啦算啦,老子不要这个女婿,四丫头、五丫头都嫁给老大!可有句话咱得撂在前头,四丫头所出,随夫家之姓;五丫头所出,随石家之姓——行不行,给句痛快话!”

“这个么……”童仁堂真犯起难来。石墩出的题,打破了常规,普通嫁娶不必说,入赘的也不必说,姐妹嫁一夫的虽稀少,也有,可这是半嫁娶半入赘啊,石墩算盘打得不差!遂道:“石将军宝刀未老,三姨太青春鼎盛,老来得子再寻常不过,如此安排,是不是有些早了?”

“哈哈哈……老来得子!总镖头,你这句话老子爱听!借你吉言,老来得子,刚才那话全当放屁,不作数喽,统统随夫家姓,统统随你家姓!”石墩以手化刀,朝外一挥。

“如此甚好!只是我这媒人,颇有不妥。”童仁堂笑着摇摇头。石墩翻白眼:“有什么不妥?你又不是亲爷爷,富贵大哥的亲兄弟都算不上,甭拖泥带水的了,不爽快!”

“好好好!”童仁堂笑眯眯地,“史运侄儿,准备信物吧!”苟史运点头称是,起身离开。

“笨笨,秦晋之好,什么意思?”火火一直拉着韩傻儿,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听大人说话。韩傻儿答:“就是你哥哥跟人好、一对儿的意思呗。”

“我俩也秦晋之好,好不好?”

“不好!”韩傻儿断然拒绝,“你爱欺负人——哎哟,别揪我耳朵!”

“死笨笨!坏笨笨!喊姐姐,和姐姐秦晋之好,就饶了你!”火火气嘟嘟地,一厅人哑然失笑。

“不喊!我挠你痒痒!”韩傻儿说着真挠了,趁机挣脱。

“哪里跑?”火火追过去,不一会儿逮住了,又揪起耳朵,“服不服?还跑不跑?”

“不服!老子是好男不跟女斗。”

“别跟苟不理学坏话,什么狗嘴象牙的!”

童仁堂憋着笑,正欲下去解劝,苟史运回来了,哄开两个小不点,递过一对微型碧玉剑:“穷山僻壤,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聊表信物之意,还请笑纳!”剑体碧绿通透,没丁点杂质,当属珍稀之物。石墩满意地点点头:“信者定也,回去我将生辰八字、信物一并备好,交与总镖头,你再择日下聘、择日迎娶,岂不爽快?省得啰里啰嗦!好啦,大事已毕,我该撤了,也乏了。”说着哈欠连连。

乖乖!天已微明,报晓的公鸡怎么没叫呢,偷懒了?

苟史运挽留,说理应宰鸡烹酒,以示庆贺。石墩道:“拉倒,你省省吧!几百口子,你弄不够!我赶紧下山,到镇上再吃不迟。”起身便走。童仁堂将一千两银票硬塞进他腰里,一同送出大门。嘿嘿,南墙跟鸡棚旁边,军士正架火烤鸡吃呢!石墩尴尬地笑笑,摇摇头——

子乌县守备带人横过来:“大人,强盗呢?”石墩打哈哈:“哪有什么强盗?误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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