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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火焰你看,骗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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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除夕。

这样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 皇帝居然不在宫中,而是在千里迢迢的南方诸省,这也就是朝局稳定, 且有心造反的皇子皆已诛杀殆尽, 才会发生这种况。如若换了陛下刚登基时,恐怕他半步也不敢离。

夜幕降临,烟花声在黑暗之中亮起, 瞬息聚散。萧天湄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孤一人来到荣园, 她穿了一利落的骑『射』武服, 明艳张扬。蹄声停歇,萧天湄翻下马,进入了栽种着满园桂树的荣园。

近些日子长姐的病好了许多, 不知道是因为得知先生在世、是太医更尽心的缘故。湄儿走近时,见到院子里点着烛火的窗边, 厚重的狐裘大氅之下, 那支斜簪在发髻上的银『色』步摇。

她走到窗下, 隔着伸展的花枝,胳膊杵在窗前:“阿姐睡着了么?”

萧天柔抬头望向她, 动作迟缓地坐起。湄儿便眼尖地看到她下压着的信, 上面的字迹极其熟悉, 是先生的字。

先生给荣园留了信。

湄儿立即道:“阿姐, 我进来跟你说话。”

说完, 红衣少女一路蹬蹬蹬地跑来,绕长廊,穿进屏风里,她一进来, 见到萧天柔单薄清瘦的影子,那扇窗已经关上了,隔绝掉外面热闹的烟花,但有节的声音源源不断、朦朦胧胧地钻进脑子里。

萧家的长女,与这位的女儿对坐在棋枰间,棋盘上下了一半,是年萧天柔跟谢玟所对弈的棋局。湄儿看不出这局的来历,但也知道阿姐善弈,于是不忍碰『乱』,心翼翼地将胳膊放在边儿上,才道:“九哥去南面,免不了要去找先生,我正担心他脑子犯浑,又犯下什么……”

她话语未半,萧天柔便掩唇咳嗽起来,湄儿起给她顺背,长主喝了茶、再缓一缓气,终于好得多了,她的脸『色』苍白,但容貌却非常清丽温文,如果不是谢先生婉拒,这真应该是先皇属意的良配。

萧天柔道:“你上回跟九弟说,你能劝他全是我的指导。我没找你问罪。”

湄儿连忙道:“我不是说完就找你通气儿了么,再说我也是为了不辜负先生的苦心。你别太担心他,既然谢先生已经预料到日的局面,这都是他算好、准备好了的脱之计,他是让我放心的意思。”

湄儿说着说着,眼睛忍不住往下瞟,倒着看那几张信,才辨认了几个字,长姐便将那信拿了起来,看这纸张的翻阅程度,总归是翻看了不下百遍的。

“这是……”

“是他托人带给荣园的。”萧天柔低声道,“三年不见,难为他难保、想着宽慰我。”

湄儿对他们几人的事本来不是很清楚,但后来惹了九哥的霉头,便旁敲侧击、变着法儿地询问了一些,才一知半解连带揣摩地领悟了一部分。她道:“先生说得什么?”

萧天柔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湄儿。湄儿接来仔细看了一遍,里面不多是问问天寒加衣、粥『药』温之类的琐事,对于曾经的旧事却只字未提。湄儿抬起头,看到萧天柔飘渺的目光,忽地道:“阿姐,你们初——”

“我愿做他一生的棋友,便心愿已了。”萧天柔道,“年……我很不喜欢萧九,如今也是一样,他虽看着温顺乖巧、在旁人面前恭敬柔弱、无依无靠,我知道他看着先生的目光,便如我的目光一样。”

湄儿心中猛地一跳,骤然生出一股将真相掀、晾晒干净的意味。

“他记恨我,不止是因为那道未请下来的婚约。”萧天柔神『色』淡淡,好像这件事已不足以撼动她的心扉,那张苍白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以琢磨、而又恬静如水的神,“有我跟父皇说,九弟外表恭顺,实则掩藏极深,『性』如虎狼,不应该让先生那样高洁傲岸的人辅佐,否则会养虎为患。”

湄儿怔了怔,她盯着长姐拨弄棋子的指尖,她那么脆弱、如同深冬里枯萎的桂花,凋零成泥,在己看不到的年月里——这位长主,也曾是父皇边信重的女儿,她的温婉里蕴藏着绵密的针、柔和中包裹着强韧如铁石的『性』,即便为女子,也能左右皇帝对于继承者的看法。

如果不是体不佳,柔姐原本应该是九哥登基路上难以揣摩的绊脚石,而与她为知己的谢先生,或许也会成为政斗夺位中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一切都太惜了,长姐需要保养体,走不上这条风波诡谲、一路刀锋的路,这棋盘从一始,就无从落定。

萧天柔垂下眼睫,非常平静地微笑道:“他视我为政敌、敌,对怀玉又有那么强烈的独占欲,怎样报复,我都不意外。只是……”

禁锢在女子上大的枷锁,就是不主的婚姻,这是时代的局限『性』。她并不在乎流言蜚语、已婚之,更不在乎萧九恶劣的侮辱,因在她心中,只要知己不曾轻视,那些便不重要,让她一病不起的心结,其实是在这件事之后,她便确定九弟不能被先生掌控,恐怕将来后患无穷。

等“后患无穷”这四个字真正上演,而她却无力阻止时,这份心病便愈加沉重,乃至于三年前谢玟亡故,萧天柔一夕之间大彻大悟,洞悉了此世的人间种种,爱恨悲欢,不如此。从此荣园门扉紧闭,她像是在枯荣的桂花,再也没有问红尘是非……直到重见到谢玟。

“他是假求生,离帝都,而我也随之生沉浮,了悟一遍了。”萧天柔轻轻地敲了一下棋盘,“人之百年,有悲有喜,有和有分,这些都去了,湄儿不必探寻这些前尘往事,萧玄谦要是那副德行,他该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不知为何,对方的语气清淡温文、淡漠如烟,甚至病弱低微,但听在耳朵里,无端让萧天湄心口一紧,觉得浑都被她攥在掌中一样。

“阿姐,”湄儿道,“你……是不是非常恨九哥?我是九哥和先生养大的,你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萧天柔抬眸看了看她,沉静须臾,道:“我虽厌恶他,但我知道,能伤害他的只有一个人。以怀玉的『性』,我的九弟有无数的苦头要吃,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徘徊苦痛,比我亲手报复他、怨恨他,要更残酷百倍,有因有果,他己承受吧。”

“那……”

“至于后的结果。”萧天柔抬起头,那双眼眸分明那么柔和,却好似直直地刺到人心里,“那是怀玉的事,我不能替他选择。我们之所以是朋友,就是因为彼此之间,总给对方留出选择的余地,这份互相关照的谊,比男欢女爱更让我觉得珍贵。”

湄儿呼吸一顿,有些回不神来。然而萧天柔却牵起她的手,推门,两人并肩在荣园的回廊上看烟花。炫丽的光芒在夜空中上升,倏地炸出一片花团锦簇。萧天湄看着她的侧脸,在落下的烟花之中,湄儿忽然大声道:“长姐!”

萧天柔回头:“啊?”

“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然而这句话淹没在了不断上升的烟花爆竹声中,萧天柔一个字也没听清,但却冲着她很温婉地笑了笑。

————

与此同时,洛都牡丹馆。

萧玄谦说只待两日,果然便只待两日,竟然履行约定地走了,只不他人虽然离,信却如雪花般飞来,车马信笺明明传送得那么慢,他却不间断地遣人送来,连通知都不通知一声,就放在青玉楼下面的窗边。

那些信谢玟有的看,有的不看。他原本以为是政务军事之类的事上出了问题,要他协助解答,但看来看去,全都是倾诉衷肠——九殿下玩弄这些乖巧温顺的字眼,拿一片仰慕之来打动他。

谢玟看完了信,便随手烧掉,以保留字迹、不至于外泄。一直到除夕前几日,南边的消息传来,说天子处理了几桩大案,将兼并土地的地方豪强湮灭于无形,地方战战兢兢至极,连诸多世家门第都行上表请罪,披『露』出来的贪污受贿、恃强凌弱、伤及生的案子数不胜数,一时间竟然没办法回转京都,连年都要耽搁在行宫了。

谢玟并不在意,他保留着那把金错刀,将这匕首重带在了边。牡丹馆一样喜庆热闹,处处皆是人间烟火,晚上跟青娘他们吃了顿饭,回到楼里,十一坐在他和童童面前烤鱼。

十一意外地没有受到责罚,就像帝师大人说的,他隐瞒这件事是要掉脑袋的,但陛下居然未曾问。

炭火哔剥地响着,处理干净的鲜嫩鱼肉穿在签子上,在炽热的火上冒出滋滋的声音。十一将烤好的一块吹了吹,降下温度之后才递给谢大人。

谢玟接了来,撕下一块给眼巴巴的童童,低声道:“你化出实体就是来混吃混喝的么?”

红头绳女孩抓着他的手,将鱼肉咬进嘴里,才『舔』了一下谢玟清瘦白皙的指尖,笑眯眯道:“那不然,我是来给你闺女的么。”

谢玟道:“给我算不上什么,你是给萧九吧,他属意你做继承人。”

童童刚得意的脸迅速变『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磨牙道:“谁要他女儿?别给他脸上贴金了,这疯子没得救了,病得太严重——”

这话倒是没说错。张则张太医跟谢玟会面后,与洛都颇负盛名的郎中一起探讨了许久,终得出的结论是——医不了,没救了,等吧。

他们虽没那样说,但表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谢玟看着童童憋闷的表,忍不住笑了笑,将那些他看完、但没来得及烧的信从案上拿来,在眼前的炭盆里点燃,火光时明时暗,火苗疯涨,热度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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