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没有要竹岁抱, 到底自己拖着沉重步子，身残志坚泪流满面的，走了出去。
宋平时好说话, 犯轴时候，也是真轴。
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实验室睡过经历，经常赶在一个节点，快出成果时候, 三个人通宵一夜都是有可能的，还和今晚上治疗相当类似，一个调整『药』物成分，一个上手不断『操』作, 看化学反应, 然后一个调整配比。
这么熬一夜下来，刚始程琅和左甜还能坚持住回寝室。
宋死皮不要脸、死拽不动的在实验室内睡过两回, 程琅拧不过, 就给她在实验室买了张收纳床放着，最后结果喜大普奔，因为太累了，三个人横七竖八的都往上面躺，第二天谁先醒了，谁去买饭回来, 叫另外两个起床。
当然，这种时候, 次次都属宋是最能睡的。
不仅程琅拿她没有办法，左甜对她这种前一秒还精神抖擞能熬十个通宵，后一秒出完成果，整个就像是被抽干了精力, 一副马上要吸氧抢救样子，也是叹为观止，称宋简直为科研人模范，不熬到出结果，永远像是金霸王兔子般耐用持久！
这见鬼的比喻被宋揍了。
谁能想到，曾经在这方面独孤求败的宋老师，今天也棋逢对手了。
她不要脸，还能有人用更不要脸的办法，把她从桌子上挖出来……
服，迈着酸楚步伐，流下不争泪水，心里就是大写服两字！
算竹岁狠，她宋，respect！
竹岁微笑着跟在宋身后，通过对方的神『色』看出了宋勉强，也不靠太近讨嫌，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两人一起往地下停车场去。
腺素科二组外电梯一经合拢，程琅才从一组实验室内走了出来，目光还是看着电梯方向。
说亲近，不像。
竹岁没揽着宋，也不是牵着。
说不亲近……刚才宋除了惊讶外，也没有愤怒反应。
程琅有些闹不清了，轻声嘶气，一思考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该死失眠造成神经痛，只要一用脑过度就如影随形，过去一年程琅已经很习惯了，但在看到宋和竹岁相携离去的背影后，她又觉得头疼变得难以忍受了。
捏太阳『穴』，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程琅低头看了眼登记表，病房里组员也等着她过去交班呢，布朗夫人也才稳定下来，外交官夫人……程琅决定先把这些抛到脑后。
再者，认识十几年了，宋是个什么『性』格她不知道吗？
不说可能不可能，单凭竹岁身份，两个人就很难走到一起去，宋对世家人一忌惮，怕招惹麻烦。
另一方面，从小到大喜欢宋人也多，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质，从a到b男男女女都表示过对她有好感，再加个竹岁，程琅倒是感觉不大……
就是竹岁身份敏感，本来就已经失控了局面，恐怕只会更难掌握了……
程琅站着定了定神，莫名回想起在病房里她们三人的种种默契，宋想到了以前，从病房出来了后，程琅只会想的更多，甚至在那半个小时休息时间中，各种画面都在她脑子里快速回闪……
再度摇头，看一眼手表，不早了，程琅手揣在实验服里，往病房走去。
脑子不清醒，还是明天再想吧。
*
竹岁刹车，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地下车库。
转头，宋在副驾睡得正香，竹岁失笑，去拍宋脸颊，把人叫醒，熬夜治疗后，对方睁眼来，杏眼内红红含着两汪水，委屈可怜极了。
宋实在是不想动，竹岁伸手要把人抱起来，也不知道宋哪根筋没搭对，要背。
竹岁挑了挑眉梢看宋，宋手死死抓着座椅，嘟囔着要背回家，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梦见什么，还没醒觉……
虽然宋不配合竹岁心头有点起火，但念着她确实累了好几天，竹岁到底认命的把宋背了起来，锁好车，一路往电梯走，宋趴在她背上，头一耷拉，把侧脸贴在她背脊上。
感知到对方动作，竹岁一怔，侧头往后看，宋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可乖！
也是个磨人大可爱了！
竹岁摇头，掂了掂宋腿弯，把人背稳当，按电梯了。
背后宋在嘀咕什么。
竹岁凝神去听，是很小声的爸爸两个字。
竹岁：“姐姐？”
“嗯？”宋又猛抬头，『迷』糊半晌，等电梯到了，方才从不知哪夕回到现实，“竹岁？”声音软趴趴，不要太好欺负。
进电梯，竹岁有些抱歉道，“你刚在叫爸爸，我就喊了你一声……”
孰料在车上叫不醒，那么轻的一嗓子，倒是把人喊回神了。
果不其然，宋有了轻微不好意思，竹岁感觉到，，给宋递台阶道：“小时候你爸爸经常背你吗？”
这话头温馨，宋脑子『迷』糊，也不设防，重重点头。
点完头，又有些失落道，“都是，好小好小时候了，那个时候妈也还在呢……”
“一进商场，我好动牵不住，我爸就把我举高，比所有小朋友都高，我就老实了……”
两句话说的慢，但是提到母亲的那句，让竹岁心头咯噔了下。
宋会给宋父打电话，偶尔宋父电话也会打过来，这么久了，竹岁是没见过宋母，也没听宋说过，恐怕……
竹岁还在想自己要不要问，宋却主动说了。
“后来妈妈出了意外后，我爸心脏就不太好了，刚始我不懂……但见过一次他犯病吃『药』的样子，也不敢闹着再让他背我了！”
这话氛有些感伤，竹岁正想劝慰一两句，宋蓦的又起来。
语气从内到外洋溢着快乐道：“不过后来我长大长高了嘛，我爸就可以牵着我了，被牵着感觉也很好啊，和家人在一起，就挺好。”
竹岁余光里，宋咧嘴笑了起来，过又趴她背上蹭了蹭脸。
刚还伤感氛霎时消散，竹岁略感意外撩了撩眼皮，须臾，低头挽唇。
宋『性』格并不伤春悲秋，是个心大的，生活中有让人难受的地方，也有让人高兴的，显然，宋更能看到那些让人珍惜点，这样……就很好。
竹岁打心底里觉得，很好。
*
宋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了，阿姨都来把饭做好了，洗漱完出去，闻着可香。
这几天腺素科全部都在连轴转，昨天会说好了，这几天只要不是当天值班的，都不用去科研院了，人不休息是会死的，科研人员们都到一个临界点了，需要放松。
宋晚上会去和左甜换班，下午再睡会儿，睡饱了今晚就有精力熬夜了。
吃过午饭，阿姨收拾完走了，竹岁榨了杯果汁给宋端过去，宋在翻阅什么，竹岁看了宋电脑一眼，还是稳定剂相关的资料，竹岁放下果汁，却没有像是前几天那样走，反而站在了宋身边。
半是抱怨，半是赌道：“姐姐之前说过要和我好好相处吧？”
宋愣了愣，终于看竹岁，点头。
竹岁垂目，“但是感觉姐姐忙起来，完全想不到家里还有我这么个人呢。”
纤长的眼睫垂覆，遮住眼内情绪，口吻带着小小的嗔怪，把宋说懵了。
“我、我……”
细想一下，之前和竹岁说好好相处，还像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