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顾遂心抿嘴低头，一边笑，一边在心里道：我家这傻儿子，要是真娶了脑袋这么灵光的媳妇儿，后半辈子怕是有吃不完的憋屈咯。
需要连夜脑力激荡的，还有胡文的团队。
被江子木这么一搅和，《粉豆一屋》直接在热搜连买好几套房，什么“素人嘉宾撞鬼”，什么“《粉豆一屋》邪性”，一连N个词条，全是高亮真人秀，却隐去了江子木这位当事人的大名。
“怎么回事？哈？这WB上民宿工作人员的爆料是怎么漏出来的？保密协议呢？”
宣发/直播/统筹团队全部默不作声：这也不归俺们管呐。
“还有还有，瞧瞧这评论最高的留言，居然来自《粉豆一屋》技术组的工作人员，还有鼻子有眼的分享了襄城游乐园恐怖病院撞阿飘实录？！？！”
“再看看这儿，同样的现身说法——《粉豆一屋》泰兰德降头惊魂记？！？！”
“我看我这综艺也别叫《粉豆一屋》了，干脆改名《鬼影森森》或者《趣TV怪谈》得了。”
与会打工人不禁瑟瑟发抖：boss，这事儿你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你净挑些阴气重的地儿做节目呢！
老狐狸眉头一挑，简直气笑了，“观众讨论的多，原本是好事儿。可照眼下这趋势发展下去，约谈是轻的，把我整个栏目封禁了也不无可能。”
“栏目要是真的被半路腰斩，咱们怎么跟投资商交代？怎么跟趣TV的高层谈？后续襁褓中的策划案还怎么开展？口碑败了又赚不到钱，你们一个两个的，还能不能在业内立足，还能不能养家糊口了？”
“网上这些爆料，我且当它们全是信口胡诌博关注的。我愿意相信，你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职业操守的。”
其实找手下人开会，原本就不是为了出什么解决方案。术业有专攻，胡文手下人终归偏重技术流，跟明星爱豆的专业公关毫无可比性。即便他自己再有资历再有本事，在这个关系网错综复杂的圈子里头，孤掌难鸣。
事态发展成这样，是谁在顺水推舟转移火力，老狐狸心里明镜儿似的。把《粉豆一屋》栏目组推出来做挡箭牌，不失是最短时间内回报率最高的选择。
毕竟，江子木通神VS真人秀见鬼，当两个超出正常逻辑范畴的选择摆在面前，需要大众二选一的时候，抉择的那一刻，已然不自觉的降低了吃瓜群众面对独立选项时的笃定感。
更不用提，一旦吃瓜群众站好了队，接下来的两方对战，互喷口水，才是博取眼球模糊焦点的关键。到了那时，江子木是不是肖立早请的玄学后援，who TM cares。
胡文这种心思重的，其实知道自己有的选——打不过就加入，顾遂心那头需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明确表态。
只要咽下这口恶气，之后跟顾遂心一起，双双扮成受害者，硬扛着科学大旗不放，咬定无论江子木抑或《粉豆一屋》都跟玄学不沾边，自己不仅不会吃亏，还能卖个人情，加上节节攀升的收视率，自己稳赚不赔。若是肖立早的对家们火力实在太猛，大不了自己跳出来承认《粉豆一屋》在海上用了特殊手段，人为制造了“百鱼献祭”的冥场面，虽然必定招骂，但罪名重不过“恶搞嘉宾无度”，断然不会触及播放底线。
只不过年岁上去了，火气反倒更盛，老狐狸这一肚子闷气，总得找些出口撒出去，顺带再敲打敲打底下的人，让新世代的牛马们为了口草料持续兢兢业业谨小慎微。
随着事件发酵，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顾遂心终于接到了胡文的电话。一上来，俩人也不磨叽，一个夸对方危机公关做得快准狠，有脑子有手腕；另一个夸对方遇事不乱有大将之风，头脑冷静有丞相之才。话头一打开，算是互相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江子木这孩子，居然摆了我一道！”
“瞧瞧这话说的，今天中邪这事，咱且不提，她从参加你这栏目到现在，可是没少吃苦。再说了，人家这苦也没白吃，换了不少甜头给你了不是？”
“她的言行举止，可一点也不像是圈外素人。不提那些综艺老油条，只跟那些正式出道一两年的爱豆比，江子木的综艺首秀，绝对算得上天花板级别的超常发挥。”
老狐狸眼睛微微一眯，“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从枣子那场演唱会开始，我就一步步进了这个套了？”
顾遂心一哼，“你见过谁家的圈套是以给对方送钱为目的的？”
“得，得。那些有的没的咱都不说了。眼下这关，你想好怎么过了？”
“枣子又不是第一次被人中伤污蔑了，关关难过关关过呗。”
“这次可不一样。你没看网上那一堆一堆的爆料？争着抢着要把封建迷信的大帽子扣在江子木身上，趁势坐实枣子请神养鬼？”
“名利场嘛，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事儿多了。能杜撰的这么不靠谱，也是挺不容易的。”
“真就一点谱都不靠嘛？”老狐狸一顿，“今儿可是百鱼献祭呐。我们把鱼获运回民宿后厨，厨师全都震惊了。”
“要不怎么说你这《粉豆一屋》收视必然长虹呢，鱼就是财，这可是沾了你胡文的福气，才能财源广进的。”
“再说了，虽然子木今天鬼上身受了活罪，但也是妥妥的今日最佳，全场C位。”
顾遂心这番说话，可把胡文噎住了。
一开始看似是默认了江子木岸边晕倒是有意识的作秀，但话头一转，又像在指责他胡文的栏目惹了脏东西，害江子木在船上就被附了身。迂回曲折的一套太极拳，胡文明显没占着便宜。
但是眼下的利弊老狐狸是懂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他胡文，总归要跟顾遂心联合对敌的。
“辟谣的话，操作起来难度不小——毕竟从《粉豆一屋》发布会开始，她江子木就已经开始塑造‘非人类’的设定了。”
“既然我们不好辟谣，那为什么不让造谣的人主动撤回呢？”
“蛤？”
顾遂心跟她那几个明处暗处的团队，在业界向来一骑绝尘。老狐狸虽没摸透顾遂心的路数，但这一通电话，明确了同盟，统一了战线。有了她的保证，等于是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凌晨时分，胡文在黑暗中刷着WB上的各种留言。在看到先前盛极一时的“鬼神说”突然偃旗息鼓，被“科学论”的洪流狠狠淹没的时候，老狐狸晃晃脑袋，半天没敢说话。
靠着眼疾手快烂笔头，他早早记下了几个ID，事发的时候，那几个账号像鬣狗一样死死咬着“江子木通神”“肖立早请神”的说法不放，而且很有技巧的对大众进行侧面引导。可眼下呢，再次操控舆论把吃瓜群众领上“科学”这条康庄大道的，还是同样的几个账号。
现在网路水军都已经形成毫不避嫌的产业闭环了？先泼水，再给你擦干净，红脸白脸轮番唱，一个对象收两份钱？
呵呵，活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