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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出来而已,她问:“为什么傅晚卓说我没你们本地姑娘爽朗大方时,你会不吭声?为什么他说我自尊心太强,全身都是刺,不能碰,一碰就要闹,你会不吭声?”

张虔顿了一下,平静道:“叶阳,别偷换概念,他是在说你吗?”

叶阳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不是被问住了,而是她原以为张虔会不记得这事,毕竟郭晚卓和他只是闲聊时说了一句,恰巧被她听了去。

只是无心之话常常更有杀伤力,有心可以当作阴谋,无心反应的是人潜意识的认同。

她看着黑暗中那双闪烁的眼睛,问:“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张虔在黑暗中轻轻一哂:“叶阳,九年了,你觉得我连个原因都猜不出来,是吗?”

叶阳恍然大悟又觉得理所应当,他是什么人呐,自然能猜出来,她抿了一下嘴唇,道:“他是在说他女朋友,可他不是问你了么,他为什么问你?你为什么会沉默,因为你觉得他说得对。你觉得我也是他口中自尊心强,不够大方,无趣死板还清高的小镇姑娘,是不是?”

张虔冷冷笑开:“这是理由吗,我当初没问你吗?我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无论是什么原因,都让你说出来。你来来回回就一句,你觉得没意思。叶阳,你知道,当我发现可能是这句话导致我们分手之后的感受吗?我觉得荒唐,觉得不值得,觉得没必要。这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你就要分手。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根本不是那句话的原因,是你的原因,你从来没想过跟我交流,只是一味的逃避,一直都这样。”

他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

“后悔过。”叶阳道。

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叶阳看着他的背影,平静道:“分手后,虽然知道继续下去没意义,可控制不住,想过无数次,只要你打电话,给我一个台阶,我就不管什么将来了,面目全非也好,相互憎恨也罢,想试着走下去。我等了一个多月,没等到你的电话,反而等到了你和梁箴的复合。我看到你们亲昵的样子后,觉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我一直认为你对我是认真的,我以为就算我们不复合,你怎么着也得一年过不来,没想到两个月就重新开始了。我猛然间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算,这发现太令人难受了,像发现自己相信的某种东西一直不存在,像信仰倒塌。这种打击比跟你分手还让我难受,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这种打击中回过神来。张虔,分手是我轻率,但并不是什么误会。如果当时不分手,早晚有一天,你会亲口把那些话甩到我脸上。我为避免这样的难堪,抢先了一步。因为选择的方式不够温柔,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顿了一下,“如果我真的有伤害到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吧,但凡我没那么喜欢你,没那么迫切的想让你记住,可能也不会用那样极端的方式。”

他没说话。

叶阳如释重负,语气都跟着轻快起来:“我原以为我们重逢时,你会认不出我来,但我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你来说还是有一点特别的,这就够了,因为你对我来说,也特别。特别到等我白发苍苍,牙齿掉光,也会记得你。你是我人生中的意外,只是这个意外出现的时候,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抓住,你也没有多做停留,但我们都没有错,对吧。”

张虔仍旧没说话。

叶阳也没想他给什么反应,只道:“至于《名利场》......如果方圆真的不够格,不必给我这个前女友面子。”

叶阳转身,顺着人行道往前去,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有公交站。

车站这个点了,还有人在等车。

她在广告牌与广告牌连接处的座位上坐下,觉得一切都静了下来。

没有喧嚣,却有种喧嚣过后的宁静。

她侧脸往远处看,看不清楚张虔是否还在那里。

她有点想抽烟,这才意识到那枚戒指还在自己手中,就叹了口气,先塞到包里去了,又摸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抽完一支烟,她站起来走到路边打了车,回到住处,没开灯,瘫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去冲了个澡。

洗完回来照例抿了几口酒,躺下去睡觉。

原以为什么事都解决了,能安心睡个好觉,却做了许多梦。

梦里杂乱无章,飞沙走石。

一会儿梦到她在Kelsey做兼职;一会儿又梦到张虔过生日,她在众人的起哄中唱歌;还梦中她和张虔第一次做|爱,听到他说想结婚;又梦到他们分手,还是在她的宿舍;还有职场,她在张虔面前出糗了,周围有哄堂大笑;也梦到了程柠,她扇了自己一耳刮子。

醒来后,浑身汗湿,像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叶阳打开灯,缓了一会儿,看到桌角香炉,从香盒中拿了一盘香,点燃搁进香炉中,又开了一点窗透气。

躺下去想继续睡,可到底没了睡意,怎么都睡不着。

光着脚到阳台去。

阳台和主卧连着,不算公共空间,她就在阳台上养了一些花花草草,花开时候,房间里会有一点花香。

九月份,那两盆茉莉开了白色小花,凑近闻,香气幽幽。

叶阳在花香中,渐渐静下来,脑子里想的却还是她刚才做得那些没头没尾的梦。

虽然是梦,但却真实的令人心惊,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关于在生日做|爱,在次日分手,其实都是阴谋。

但本来不是阴谋,只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只是听到傅晚卓的话,又发现了张虔的沉默后,知道分手即将来临,那事就变成了一种阴谋。

想让他快乐,想让他满足,然后再狠狠扇他一巴掌。

恨她也没关系。

相对于不痛不痒的结束,她宁愿他恨她,那样至少能记住她。

她不要做一个将来重逢,他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前女友。

现在想想,她当时真的勇气可嘉。

那晚其实也不只有做|爱这一件事。

还有一个绵长的拥抱。

发生在他们进了酒店房间之后,还没开灯之前。

他从背后抱住她,抱了很久。

平时总是找不到这样私人的地方,可以安心的拥抱。

也隐约听到他说想结婚。

但一直以为是错觉。

那是后半夜了,大概三、四点的样子。

她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枕在他腿上睡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她的头发。

她觉得很舒服,渐渐地睡了过去,然后在半梦半醒听到一句很轻的喟叹,好想结婚。

房间里非常静,她听得格外清晰,人一下子就醒了,爬起来看他。

他被她吓着了,问怎么了。

她仔细看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不大像是会说出想结婚话来的人。

这张脸能给人的想象空间很大,但绝不会有结婚两个字。

她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他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他笑了,却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到腿上,扯开睡衣带子,一边揉一边问,她想听什么。

她很快被他揉得全身发软,没一点力气,就贴到了他身上去,也忘了再问。

叶阳现在回想,如果当时她接着问,会不会从他嘴里问出想结婚的话来。如果当时她知道他已经考虑过未来,她是否还会那么毫不犹豫的跟他分手。

她从酒店离开时,天将亮未亮,一切都灰蒙蒙地。

她顺着马路走了一会儿,在路边看到卖豆浆油条的小店儿,进去吃了一点。

一边吃,一边告诉自己,什么都结束了。

张虔下午找到了X大的女生宿舍时,叶阳正在洗手间洗衣服。

X大的宿舍是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东西寝室,中间客厅。洗手间的门正对着房间的门。

因为是暑期的缘故,寝室除了叶阳,没有其他人。

张虔推门进来时,门与洗手间的窗形成了对流,忽然进来了一阵风。

叶阳刚洗过澡,只觉得身上一凉,却对他的到来恍若未闻,只埋头洗衣服。长发湿漉漉的垂在两肩,挡住了脸颊。

张虔走过去,将滑下肩头的头发悉数撩起来,别在肩后。

八月份正热,她上身只穿了黑色的小吊带,肩头全是密布的吻痕。

张虔凑到她耳旁,低声笑:“怎么了,对昨晚不满意,你今天给我发分手短信?”

叶阳停下手中动作,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上的肥皂沫,又洗了一把脸,关上水龙头,看向他时,一脸平静:“张虔,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们分手吧。”

张虔的脸色沉了下去。

叶阳别开眼,看向他身后:“高中的时候,忙着学习,几乎没时间考虑其他。大学本来也没想谈,但是发现身边的人都在谈,看多了难免羡慕,就也想试一试,现在谈恋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发现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

张虔脸色铁青道:“你再说一遍。”

叶阳毫不含糊,道:“我们分手吧。”

张虔加重语气,近乎威胁:“你再说一遍。”

叶阳仍然道:“我说我们分手。”

张虔的火被这接连的几句话拱得老高,眼看要爆粗口,但目光在她脸上转悠了两圈,又把那些话压了下去,耐心道:“叶阳,有事说事,别把分手挂嘴上。”

叶阳回去继续洗衣服,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张虔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水池下面原本有高出地面的两寸台子,她本来是站在台子上的,被他一把扯下来时,没维持住平衡,崴了一下,人直接撞到了他怀里。张虔兜住她,她只得紧紧揪住他肩上的衣服,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可怜。张虔本来要发火,看她那样儿,火气瞬间又灭了下去,尽量克制道:“叶阳,你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就事论事,你要再这样,我就较真了。”

叶阳平静到近乎冷漠了:“张虔,别这样,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都痛快点。”

张虔忽然松开了她,声音比她的还冷:“叶阳,无论因为什么,你这几句话都过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不说,只要我出了这个门,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了,你想好了。”

叶阳将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拉起他的手,放进他掌心:“没别的原因,就是觉得谈恋爱好没意思,不想浪费时间了。”

一切忽然静了下来,像某件事尘埃落定,无可更改。

须臾,张虔褪掉自己手上的戒指,连同她还给他的那枚,一同扔进了垃圾桶里,冷冷嘲讽道:“这么久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如此开放的人。”又疑惑,“既然你是这种想法,为什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用浪费时间培养什么感情了,直接按一夜情处理,谁TM玩不起。”

他摔门而去。

☆、第 33 章

张虔从公司回到家中, 家里静悄悄的,他在玄关换了鞋, 却没开灯, 在客厅坐着抽了几支烟,起身走进了书房。

打开书房的灯, 走到书架前,手指抚过一排书脊,停在最里侧的那本书上。

书脊上印着书的名字。

一句顶一万句。

他将书抽出来, 大拇指和四指上下捏着书口,稍微一用力,书页呼啦啦的走过。走到一半时,他让它停了下来,从书里取出一张一寸照片。

当年分手后, 他删了短信, 删了聊天记录, 删了QQ好友,删了手机号,扔了她送的所有东西, 连这本书都不是她原来送的那本,只留了这一张照片。

留下来也不是为了怀念, 而是为了铭记。

过了那个劲儿之后, 他才开始后悔,觉得扔东西这行为实在幼稚,但已经晚了, 因此照片就成了他那次恋爱唯一的证明。

张虔很喜欢这张照片。

虽是证件照,不苟言笑,但仔细看,能看出来照这张照片时,她在生气,有一点点委屈,因此像个欠扁的小狗。

谈恋爱那年的五月,她回老家去,带回了很多以前的旧物,他看到高考证上的这张照片,觉得她的神气很有意思,就揭了下来。

她回老家,是因为弟弟不上学了,要出去打工。

她很有做姐姐的责任感,电话里劝不了,一定要亲自跑回去劝。本来想跟她一块回去的,正好看看她的家乡,她死活都没让他去。

那是谈恋爱之后,第一次离别。

他送她去火车站坐车,一直送到月台上。

以前也不是没送过人,火车站,汽车站,机场都送过,没有哪一次这么难舍难分。

在月台上抱了很久,直到火车要开了,她才匆匆上车。

她没在家里多待,很快就回来了,加上来回的路程,四天左右的样子,不过对他来说,有点漫长。因为开始谈之后,还没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到火车站去接她。她背着包,风尘仆仆,一下子就到了他怀里。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领着她去吃饭的时候,她还从包里掏出一个丑丑的瓜,有长颈子和圆滚滚的身子。

她说是自家院子里种的南瓜,送给他。

他诧异坏了。

还真没人送过他这种礼物。

她说让他带回去煲南瓜粥,或者做南瓜饼之类的,反正一定让他吃了。

他捏着那个瓜脖问,这个瓜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她说,吃了它,就权当他去过她的家乡了。

他一愣。

看着她没所谓的脸,心里漫上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觉得他好像又爱她了一点。

其实到现在,他也弄不明白,那次恋爱,谈到自己快要化掉的程度,到底是因为自身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因为他后来,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也曾跟友人讨论过这个话题,友人说,大约是因为她出现在他人生中的黄金时代,触发了他积攒了二十年的,对爱情的所有想象和全部热情。至于后来再也没有过,则跟“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一样”,是个哲学问题。

他觉得友人的话有几分道理。

懂得这个道理时,她在他这里的存在感已经非常低了。无缘无故,基本不会想起。

如果想起,基本都是碰到了与之有关的话题或者人。

比如有一年,他去上海出差,在西餐厅吃饭时,遇到过一个跟她长得有点像的人。他盯着人看了很久,以至于同行的人觉得他对人姑娘有意思,还替他要了联系方式,不过他却从未联系过人家。

比如还有一次,他接到一个诈骗电话,声音很像她,他跟人周旋了许久。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他却非常想确定一下。对方那姑娘的骗术真差劲,被他绕了几句,就把名字告诉了他。发现不是她之后,倒没有很失望,就是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的。

还有一年,公司招了一批实习生进来,有个笑起来很像,他也会多关注一下。小姑娘大约察觉到了什么,很积极主动的找机会与他相处,不过他却没什么兴致。只是在电梯里偶然碰到时,仍会忍不住逗一下,就想看她笑的那一瞬间。

也就仅此而已。

毕竟再特别的人,当她成为过去式之后,就没什么意义了。

也想象过重逢,觉得自己会波澜不惊。

等真重逢了,发现真人带来的冲击感还是比想象要强烈。像话剧和电影的区别,同样的内容,经屏幕传达,和真人直接表达,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最初的震动过去后,也就没什么了。像一粒石子投入水中,很快回复了平静。

是后来见到的次数多了,才逐渐生出了好奇。

好奇眼前这个人和回忆里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而不舒服的感觉是渐渐产生的。

因为她对他的忽视。

他很少受到这种待遇。

不是说他已经自恋到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关注他,只是觉得她做为一个乙方,他又是前男友的情况下,她不应该这样无动于衷。

说是曾经被糟践过的自尊重新出来作祟了也好,说是男人的征服心理作祟也好,总之她那种态度,让他有了那么一点不舒服。

本来这点舒服也没什么,毕竟生活不能事事如意,他不舒服和不甘心的事情多着呢,没必要放大这个。只是有一天突然对她发了脾气后,他自己都惊讶。

因为他已经忘记上次在工作之外对人发脾气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尤其对女人。

他才觉得忽视并不是解决历史遗留的最佳办法。

只是到底走到哪一步才算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并不知道。

但这不重要,走下去就知道了。

次日中午,张虔和顾景明吃饭时,跟他聊了一下《名利场》比稿的事情。

下午,王彦就收到顾景明的微信。

顾景明卖了王彦一个人情,说在他的争取和游说下,他们张总觉得《我去往》和《名利场》的确构不成冲突,加上《我去往》合作又很愉快,还是决定让他们来试一下。

王彦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把叶阳叫了过去。

叶阳得到这个消息后,心情十分复杂,但这种复杂的心理持续的时间不是很久,因为王彦的姿态下去了,她的分量上去了。

王彦再度跟她提起了公司合伙人的事情。

说实话,在上一次王彦提起之前,叶阳压根没想过这事。

公司合伙人要为公司的发展考虑,要到处找项目,拉客户。一旦成了公司合伙人,很多个人坚持都要让位于公司的整体利益。就拿前段时间,王彦让她私下找张虔看《名利场》的方案,她只是项目经理的话,不找就不找,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如果她是公司合伙人,为了那点个人尊严,死活都不去,那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矫情,也会觉得公司要她这个合伙人没任何意义。

叶阳对成为合伙人一直不积极,怕自己被这个身份绑架,从而去做很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上次王彦提了之后,她又有点心动,觉得应该再逼自己一把,走出舒适区试一试。

只是心动归心动,她一想到自己要腆着脸向张虔示好,她就受不了。

不过自从昨晚跟张虔谈开之后,今天王彦再提起这事,她就觉得那事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可能之前她一直想做张虔的白月光,现在觉得做一粒饭黏子也没所谓。

不过想归想,她并不打算再找张虔要《名利场》,毕竟这项目太受瞩目,各个大公司都盯着呢,她就是现女友,张虔都未必卖面子,更何况前女友。

她觉得王彦也是知道的,拿合伙人鼓励她,只不过是想争取多一点的可能性罢了。

所以叶阳还是假意应下,并充分表达了自己会努力的意愿。

王彦又道:“现在距离比稿还有点时间,方案呢,还得继续完善,你那边没那么忙了,也抽空参加策划会吧,比稿的时候,也跟着去。”

叶阳顿了一下,道:“虽然《我去往》到月中就不忙了,但毕竟还没结项,我跟着去,会不会给时代造成一种咱们公司除了我,就没别人的错觉了?”

叶阳是很想跟《名利场》,只是这项目,她压根没参与,即便现在插进来,也没多少精力分给它,主要还得靠郭胜楠和林天一来弄,然后比稿时候,她跟去,多少有点有争功的嫌疑。再说确实跟《我去往》是有一点冲突,她觉得还是不去的好。

王彦道:“去不去另说,先跟着一块弄方案吧,毕竟你跟他们打过几个月的交道,对他们的风格应该有所了解,知己知彼嘛。”

老板既然都这么说,叶阳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应了下来。

从王彦办公室出来后,叶阳回到工位上,看到有微信消息,打开来看,是叶未匀,问她在干吗。

叶阳就跟他聊了几句。

叶未匀问她晚上有时间吗,一块吃饭,叶阳以工作忙为由,推了。

还是再缓一缓吧。

☆、第 34 章

比稿那天, 王彦带着叶阳、林天一和郭胜楠仨人去时代。

因为《我去往》的成功,方圆传媒这次被安排的很靠前, 就跟《叶限》的营销公司无限传媒坐在第二排。

而第一排是时代的领导和其他资方领导。

《叶限》的票房过了二十亿, 《我去往》虽没超过《叶限》,但票房非常亮眼。王彦跟无限传媒的老总寒暄时, 聊起《名利场》,虽然很心虚,毕竟对方是有一定规模的大公司, 但他却表现出了志在必得,绝不相让的意思。

对方耸耸肩,那就等着瞧。

比稿会正式开始后,无限传媒第一个上台。

听完人家的方案,别说王彦, 就连叶阳、郭胜楠和林天一都感觉出差距来了。

做过大项目的公司, 格局是高。

但缺点也很明显。

太过大而化之, 方案上这些唬人的创意,能不能落地执行,有点商榷。

王彦对无限的方案做了判定之后, 迅速放弃了之前谈格局的策略方向,因为吹得再天花乱坠, 格局也比不过。

他打算改讲具体创意和细节, 跟无限打一下差异化。

王彦在台上快讲完时,林天一附到叶阳耳旁,轻声道:“我刚数了一下, 无限那边讲方案时,前头的几个领导相互交谈了两次,王总刚才上去时,他们交谈了一次,这证明咱们的方案还是有亮点的。”又低笑,“期待后面几个公司的方案,连一个亮点都没有。”

结果他们很快发现,除了有一个公司,领导们全程面无表情外,其他公司或多或少都有点头或交谈。根据这个压根就判断不出他们到底更倾向哪家公司。

比稿会结束后,领导们起身离开,《名利场》的负责人顾景明站起来照例给大家道辛苦,请大家先回去,如果有合作意向,日后会反馈给大家。

王彦拉住顾景明,私下跟他打听。

顾景明没多说,只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王彦心中一沉。

基于《海市蜃楼》和《我去往》的比稿经验来谈,王彦觉得顾景明这么回复自己,《名利场》多半是没希望了。但鉴于他的仨项目经理都在边上,他不好表现出来,就雀跃着相信了,然后带着仨人离开了。

电梯口有很多人在等电梯,叶阳想起上午秦雪兰嘱咐自己比稿完事后找她一趟,就让王彦他们先走了。

秦雪兰问她《名利场》比稿的事情如何,叶阳就简单的把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秦雪兰也知道他们希望不大,就假意安抚了一番,说《名利场》是明年的重头项目,公司比较看重,也比较谨慎,不会轻易给出去的,让他们耐心等。

叶阳点点头,看着秦雪兰桌上的一摞请柬,问最近是要办什么活动吗。

秦雪兰笑了,拿了一张请柬递给她,道:“还能有什么活动,《我去往》的庆功会,叫你过来也是因为这事,你把请柬一块带回去得了,我就不发快递给你们了,你们公司是去六个人吧?”

《我去往》的庆功酒会就在两日后,安排在时代边上的温庭公馆。

对于这种场合,叶阳是能不早到,绝不早到。

工作上她可以跟人侃侃而谈,脱离了工作,私下真没那么多话可谈。

叶阳让组里的几个小姑娘先行一步,等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去打车。

庆功会除了邀请了电影相关的宣发团队和投资方,还邀请了很多时代的战略合作伙伴,阵仗大了点,就用了温庭公馆最大的一个宴会厅。

宴会厅的布置很复古,加上水晶大吊灯的灯光,呈现出来的是昏金暗玉的调子,看起来很高级。

庆功类酒会,多半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穿衣非常需要技巧。穿得太正式,会显得煞有介事,穿得不正式,不尊重。叶阳早上选衣服时纠结了许久,最终在里边穿了一条稍微正式点黑裙,又在外头罩了一个薄外套。

如果大家正式,她就脱外套,如果大家没那么正式,她就不脱。

叶阳进去大略一扫,见大部分人都挺正式,就把外套脱了,搭在臂弯。

庆功酒会前半场,有各种领导上台讲话。从创业艰难,到市场变化,到感谢观众,最后过渡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等等,很是动容。

领导讲完,还有主创讲。

主要是导演讲。

叶阳记得启航宴时,这导演很羞涩,而且不善言辞,很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创作者。今天他则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侃侃而谈,开始痛斥各类市场乱相,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叶阳叹了口气。

过早成名,对于一个青年导演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愿他不会出道即巅峰,之后一直都是下坡路。

酒会后半场,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端着酒杯到处走。

张虔和曹行代表他们影业的常总出来敬酒。

曹行是职场中典型的势利眼做派,敬前面的自家领导和其他资方领导时,他近乎卑躬屈膝。敬后面的这几桌乙方时,他的态度趾高气昂。

曹行骨子里还多少有点不尊重女性。

海报公司的老总是个女的,他就觉得人好欺负,一直拿话逼她喝酒。

张虔见对方实在不能喝了,就提议让海报公司的一个小男生替她喝。

曹行话锋一转,对准了张虔,说他真怜香惜玉,他代喝。

曹行对跟自己平级的张虔有敌意。

因为常总的偏爱,也因为张虔总在类似的事情上多管闲事。

但不满归不满,曹行并不敢怎么样他。

因为张虔有背景。

父母虽不是政商要人,但是文艺界名人,他们常总提起张虔的父母,都言必称老师,有一份尊敬在。

生来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子,得来的一切都不费功夫,这对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曹行来说,显然很刺眼。

只是这些东西平时不能流露出来,只有借着醉意,为难一下。

曹行每次在小事上为难到张虔,心里都会爽一点。

张虔对曹行的不满心知肚明,他也不想得罪曹行,毕竟以后还要共事,对他没好处,只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看到类似的事情无动于衷,但他也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闹得太难看,就接过杯子,替人喝了。

海报公司的女老板很感激,张虔颔首表示接受了,然后推着曹行往下接着走。

王彦看到他俩要过来,早早的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桌上其他人,也端着杯子,纷纷站起来。

张虔和曹行仍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酒,但方圆桌上的人,都自动一口气干了。

干了第一杯之后,曹行夸了一圈在坐的女孩子。说年龄虽然都不大,但工作能力强,巾帼不让须眉,没有她们的努力,这项目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成绩,他要单独敬一下这些女战士。

大家只好斟酒,又陪了一杯。

这还没结束,曹行端着杯子又到叶阳身边,单独夸她这个主负责人。

叶阳单独又陪了一杯酒。

干了之后,杯口朝下,让他检验。

曹行十分满意,对王彦竖起了大拇指,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厉害。”

王彦下意识瞧了一眼张虔,见张虔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叶阳,就笑:“哪里是我们厉害,是两位领导指导有方,我们这些女孩子都获益匪浅,以后还得拜托张总曹总多给机会,让她们有机会成长才是。”

曹行的手顺着搭在了叶阳的腰上。

叶阳身体一僵。

在场的人,几乎都意识到了他这个动作,可没一个人吭声。

曹行握了一把,发现弧度比想象中还要妙,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冲动,但他很快松开了,笑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没准备的人,给再多机会也是浪费。”

叶阳反应过来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动声色的从曹行身边走开,绕到张虔身边,伸手从桌上拿了酒瓶,给自己斟了酒,举杯笑道:“多谢曹总提点,我们一定会做足准备,迎接机会和挑战。不过机会可遇不可求,真没有,也不能强求,强求得来,又咽不下去,怕是会把我们自己噎死,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顿了顿,真诚的看向他,“您说呢,曹总?”

王彦脸色微变。

曹行嘴角下沉,脸上仍是笑,看向王彦:“王总,你们的姑娘真厉害,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有此干将,夫复何求。”

张虔若无其事地将叶阳手中的杯子取走,又伸手拿了酒瓶往里添了一点,道:“可不是么,我也大吃一惊,她以前可不这样。”

曹行一时没能理解这话,皱眉看向了张虔。

王彦却是理解了张虔的意图,十分惊讶的配合:“张总跟我们叶阳以前认识?”

“怎么,她没说?”张虔放下酒瓶看向王彦,笑着看向王彦。

曹行不确定道:“这话说得怎么好像你跟人谈过似的?”

张虔举杯一口吞下那杯酒,放下杯子,赞叹道:“还是曹总耳聪目明。”

桌上的人,除了王彦,其他人都愣了,包括当事人叶阳。

☆、第 35 章

曹行一听还真是, 内心卧了个槽,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说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行啊,嘴够严, 一直瞒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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