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飘出去又飞回来。一瞬间归位时，祁燃听见他的声音里带着笑。
居然还问，“感觉怎么样？”
“……”
有点丢脸。
祁燃勉强喘匀了气，睁开眼睛看他的同时，贴回去原样奉还，“你也感觉一下就知道了。”
话音落地，门铃应声而响。
纪寒景还没来得及激动就被打断，停在原处没有动弹，好像还怀着点期待，想听到他哥说“不用管”，然后继续为所欲为。
但祁燃很快地收回手推了他一下，动作甚至有些慌乱，“快起来。”
纪寒景哼哼唧唧，不情愿地起身。
“谁啊。”
知道他的住址的人很少。知道他这个时候在家的人更少。祁燃快步到门口看了眼监控，印证了心里的猜测，“……我妈过来看我了。”
“……”
家访？查房？
这个时候？
纪寒景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瞬间比他哥更慌。
两个人身上都乱七八糟。但他哥可以换身衣服。他可没法儿换个身子。
祁燃没立刻开门，望着他也有点发愁。
今天自家妈妈心情好像不怎么样，拿门铃出气，铃声催命似的一个劲儿响。祁燃转身快速回来把他一起拎进卧室，当务之急先把身上弄脏的衣服换掉销毁罪证。
纪寒景反应未消，除非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裹上棉衣，否则换了衣服也依旧看得出端倪。一瞬间觉得他哥下一句就会是“要不你先进去衣柜里躲一躲”。
祁燃看他一眼，虽然没提衣柜，但开口跟他想的也差不多，“要不你先去浴室里冷静一会儿。”
“……阿姨什么时候走？”
“我也不知道……她没这个时间来过。”
说话间纪寒景突然比了个嘘声。
“门铃怎么不响了？她是不是走了。”
祁燃心想他妈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再一想，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有我备用钥……”
匙。
嘭地一声。祁妈妈潇洒地把门甩上，大衣都没脱就进了屋，打眼一扫客厅没人，径直过来卧室找自家崽崽。
“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妈妈开门呀！”
卧室门没关。她不用走到门口，就能看见里面两个人一站一坐，僵硬地摆姿势假装无事发生。还没来得及塞进洗衣机的脏衣服被踢到床底。
……露出一小截裤脚。
祁燃努力保持自然的语气，仍旧透露出某种心知肯定瞒不过去的自暴自弃，“妈？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脸蛋潮红，眼里的水光将消未褪，一看就是被人糟蹋了。
“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祁妈妈镇定地将视线从自家崽崽脸上移开。注意力放到另一个崽崽的身上。
纪寒景立刻露出乖巧的笑容，“阿姨您好。阿姨您请坐。”
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却没有要站起来迎她的意思。
祁妈妈又瞥了眼床底下那截有故事的裤脚。
“……乖乖。”
**
必要的时候，纪老师脸皮厚得恰到好处。
最近忙于工作，祁燃还没顾得上跟家里两位汇报感情进展。
倒是他妈，一向都催着他赶紧谈个恋爱，真见了纪寒景之后反而没有多问什么——又或者说是默认了什么。心照不宣地把尴尬的见面翻篇儿了。一转眼就被人家阿姨长阿姨短哄得心花怒放。
唠了会儿嗑，大概听明白她为什么跑来这里后，祁燃走到玄关后悄悄拨了个电话。
虽然老两口平时吵架闹别扭不算稀奇，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老父亲，以免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媳妇儿正以实际行动对他表示不满。
“爸，我妈已经离家出走三个小时了。”
“嗯。她肯回来了吗？”
“……”
祁燃望一眼不远处沙发上挽着纪寒景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的老母亲，叹了口气。
“她说我这好吃好喝还有两个儿子陪着说话特别开心，准备住下了。”
“……”
见到纪寒景以后，原本的来意自然变得不重要。甚至祁教授不得不率先低头来接媳妇儿回家时，发现她是真的高兴得不想走而非闹脾气，完全没再计较之前吵架那点鸡毛蒜皮的事了。
也算是间接帮老两口解决了点生活小难题。祁教授对未来女婿心存感激，面上端得仍旧庄重保守，顺便也帮女婿一把，“跟我回家。你在这儿，打扰孩子们相处。”
一万句大道理也不如这么一句好使。
要是吵架的时候有这个智慧，祁教授也不至于把媳妇儿气得跑来找儿子诉苦。
祁燃就看着他妈眼神晶亮，拉着纪寒景摸了两把，加完了微信，又叮嘱他“有空让我崽带你回阿姨家吃饭”，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
她不让纪寒景送，到门口就把人给推回去了。拽着自家儿子说让要送到楼下大门口，进了电梯就露出本意，“崽崽，他知不知道你的事？”
祁燃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脖子，手指遮住浅淡的吻痕，欲盖弥彰，“腺体的事？他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祁妈妈心放下一半，“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
“我能有什么变化……”
祁燃嘀咕了一句，瞥见他妈犀利的眼神，立刻又严肃起来，认真回答，“我打算忙过这段时间就去做个全身检查，好好查查看有没有变化。结果一出来就跟您汇报。行吧？”
“这还差不多。”
出了电梯，她仍旧挽着祁燃的胳膊。祁教授默默跟在后头，听她说些没法当着纪寒景的面说出口的话。忧心忡忡道，“会不会是解意也有什么问题呀？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按理说，你谈个恋爱身体就能好起来的呀。”
祁燃当即维护道，“不是他的问题。”
好好的怎么把人家说得跟用来采补的童男童女似的。“我们俩这么在一起就挺好的啊，我又不是图他给我治病才跟他谈恋爱。我就是……”
祁妈妈转头瞧他一眼，“就是什么？”
祁燃哽了一下，音量不由自主地降落下去，听起来没有维护纪寒景时那么有底气了，“我就是，挺喜欢他的。”
“反正跟他没关系。没什么变化也只可能是因为，我还不够喜欢他。”
“你这孩子……”
自己生的崽是什么性格她最知道。听来听去也只能叹口气，“那你有什么难题一定要跟妈妈讲哦，不可以只讲好听的。”
“嗯。”
“孩子们的事你就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处理。”祁教授沉声道，“他们才在一起几天，感情不需要培养么。”
“你还好意思说？我跟你可都培养几十年了，不还是这个样样？成不成一开始就看得出来。”
“……”
“我一看就知道你俩能成。”祁燃收到老母亲的肯定。
“就是那个解意啊看着有点缺母爱，没关系回头带到家里来妈妈给做好吃的。”
“知道啦。”
祁燃忍俊不禁。天色已晚，小区门口朝他们招手作别，“路上小心。”
“外面冷，赶紧回吧。”
匆忙出门，袜子都没来得及穿，他只裹了件长长的羽绒服，露着脚踝，风一吹寒意顺着宽松的休闲裤往上蹿。
转身走出一段，迎面见纪寒景也从入户电梯里出来了。跟他同款装扮，“叔叔阿姨走了吗？”
“刚走。”
祁燃把他外套帽子拉起来，罩在他头顶，顺手撸了把帽沿圈上细密的绒毛，“这么冷你下来干什么？”
“去趟便利店。刚想起有东西忘了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