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俞烬是打算坐在凳子上趴桌边睡一晚的。
但薛忱觉得俞烬已经够惨了，怎么能让人家睡凳子。他商量了好久,俞烬才很嫌弃地答应跟他一起睡床。
但是只有一个枕头,所以俞烬把把枕头给了薛忱,自己用衣服垫了书当枕头。换洗的被套他带去了学校那边的出租屋,所以被子也只有一套，俞烬便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雷声停了后,灯熄灭。
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各自看了会儿手机，中间保持着很宽的距离。
半小时后,薛忱在床上轻轻地翻了好几个身。
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怪异？
明明都是男生，气氛却这么拘谨。
他前世的时候，那群骚得不行的室友每天睡前都会插科打诨,那群室友最爱在寝室只穿条裤子裸.奔,时不时来一场嘻嘻哈哈的肉.搏,虽然场面辣眼睛，但好在氛围融洽。
——他要不要做点什么调节下气氛？
这样想着,他发现自己有点兴奋。除了上次梦游跑错房间,他这还是第一次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但俞烬应该已经睡了吧。
他侧过身,在高糊又昏暗的夜色微光里看向身边的人，俞烬面朝窗户，背影朝向自己，手机的光已经熄灭，腹部的线条均匀规律地起伏着。
果然是睡着了吧。
他想了想,用脚尖轻轻踢了下俞烬的小腿。
临到头，他又觉得而别人睡觉不太好，但脚尖的力道已经来不及收，只是反倒把“踢”改成了“蹭”。
他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用气音说：“喂，俞烬，睡了没？来聊聊天。”
两秒钟后，那边的声音居然做了回应：“干嘛？”
俞烬把腿微微挪了挪，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淡声说：“快十二点了，不睡觉，你不是要养生的？”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认床。”
认床？
俞烬在鼻翼中轻轻哼笑一声，
梦游的时候怎么不认床。
他忍住没有翻过身来。
薛忱：“你困不困？”
俞烬：“怎么？”
薛忱：“你转过来，聊会儿天呗。”
俞烬沉默刹那，如他所愿转过身来：“说吧。”
俞烬的脸倏然在薛忱面前放大，但幸好夜色降低了这种，
薛忱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间脑袋里蹦出很多话题，比如他和简莘的进展，比如他最近老在看的那本日文小说为什么说他不能看，再比如他怎么看待同性恋，他知不知道那个1和0是什么意思……
但这些问题他都没有问出口，他看着黑夜里俞烬的眼睛。“我发现你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没以前那么凶了。”
“是么？”俞烬的声音听来有些困倦，“明天就去理发。”
“……”薛忱想看他把他头发留长一点的样子，结果反倒提醒了他，不免有些气急败坏，“你对寸头情有独钟？”
俞烬淡笑道：“睡觉吧。”
“好吧。”
然后俞烬没再说话了，薛忱在黑暗里睁着眼睛，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
翻身。
睡觉。
后半夜。
薛忱成功失眠了。
他一直闭着眼睛，眼睛都闭得发痛了还是睡不着。
果然是因为认床么？
还是说——因为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不习惯？
他不打算玩手机，一是对眼睛不好，二是手机的光亮可能会影响到俞烬。
而且，担心自己把俞烬吵醒，他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一动不动，连身都没有翻。
他甚至用呼吸暗示法，吸五秒气憋两秒然后再呼出去五秒，可还是睡不着。
薛忱闭上眼睛数了两千只羊，又胡思乱想了很多事情。从前世那些的过往，到穿过来后叠加的小恶霸的回忆。
话说，小恶霸有没有遇见过同性的搭讪呢？
要是以前的小恶霸遇见了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
是不是一拳抡上去，顺便问候人家的户口本和祖宗十八代。
然后，他便又想到了地铁站那个男人。
1和0的区别？
自从那个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后，他一直都很想搜索一下这个答案。
但总觉得，一旦搜索了，有些东西就可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又数了一千零八十头羊后，薛忱从假装木乃伊的石化状态中醒来，揉了一下酸胀的眼睛，然后靠着微光模模糊糊地摸去厕所。
因为视力不太好，所以他走得不免有些跌跌撞撞，看起来像个醉汉。
薛忱走后，俞烬睁开眼睛。
他醒了很久了，现在才终于等到了时机。
厕所里传来很小声的冲水声，接着他就听见薛忱跌跌撞撞回来的声音。
哦～
意外的安静嘛。
薛忱有点担心。
刚才冲水的声音有点大，他没戴眼镜。
厕所到床边有一段的距离，他看不清俞烬有没有被自己吵醒。
但因为边走边分神，妄想靠那双夜里基本算半瞎的眼睛观察俞烬的缘故，他没看清脚边有一个小箱子。走着走着，脚边被绊了一下，刹那间整个人都往前倾，一下子就撞倒了床边上。
噗通一声。
他急忙看了眼俞烬。
还好没有把他吵醒！
薛忱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尽量离俞烬足够远。
破坏人睡眠有如杀人父母，绝对不可以把他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