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上暗恋影帝名头的凌乔, 看剧本看得正入神。
凌乔已经看到了小嘎子的出场：
【瘦瘦小小的，像一个黑耗子一样，唯有两只眼睛滴流圆, 鬼精灵一样。】
要说荣丰楼和外面的共通点，可能就是小嘎子了。
一双布鞋, 底儿已经穿得破烂，鞋头上一个大洞, 偶尔跑快了一停下，就能看见个脚指头。
头发虽短，却狗啃一样, 发丝油腻打了绺。时不时就要用那瘦鸡爪子一样的手去扒拉扒拉, 咔嚓咔嚓挠得作响。拿下来, 黑指甲里就有点白絮, 也不打紧, 吹一吹之后就能去抓桌子上的剩菜。
脸蛋子倒是有点肉，就是被风吹得皴了起来，嘴角额边都起了皮。
就这么个小瘪三, 偏偏是霁秋小姐的弟弟。
说霁秋对他好吧, 却又从不管他，就别饿死就成。平时也是呼来唤去的，一个不顺心, 也是拉过来给两下子。
说霁秋对他不好吧，偏又不许别人欺负他, 凡有谁拿他打趣，又或是怂恿他去吃哪位姐姐的豆腐，准保要被霁秋骂回去。
俩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像的地方。也有人问过, 是怎么个姐弟，霁秋只轻描淡写地说是同乡，小嘎子还有个亲姐姐一起来这边，后来得病死了，就把小嘎子托付给了自己，能有条命活着就成。
众人纷纷赞霁秋小姐仁义，对这挂名的弟弟真是好。
荣丰楼的掌柜本不想留小嘎子在楼里，说要送出去学门手艺，却被霁秋一番话打消了念头：
“这男人啊，又想这楼里的姐儿风骚识趣，又想她有情有义，这不，现成的仁义，您还要给送出去？”
掌柜的想了想，得，也不少他一口饭吃，野猫一样的小子，养着吧就。
于是小嘎子就满楼乱窜，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今儿是茉莉小姐抢了楚楚姑娘的情哥哥，明儿就是谁家的母老虎亲来楼里抓人，吓得染青姑娘连肚兜都来不及拿就躲了起来。
哪位客人身居高位，哪位客人最近忙着不能来，都在小嘎子心里。
等到晚上，小嘎子总会回到房里，把这些一五一十的说给霁秋听。
次日，这些整理好的情报，又会由小嘎子，通过城里的各种渠道，传递出去。
舍一身皮肉，换几字情报，得些许平安。
霁秋本来并不懂这些，只是为了活着。
还没成为这荣丰楼的头牌时候，还不叫霁秋的时候。
偶一天回房，刚上床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还不及喊人，就被人捂住了嘴。
后来的事情就很才子佳人的套路，她帮他养伤，他教她识字。
等到这人伤好了，就成了荣丰楼的常客。她也从一个无甚名号的姑娘，成了霁秋小姐。
后来，他的又一次深陷险境，霁秋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在他的指引下，开始了为帮助同胞而搜集情报的工作。
最后一次见他，是接小嘎子的时候，他说有要事赴外地，这是同袍的血脉，求她照看。再以后，霁秋再没见过他，小嘎子成了霁秋的弟弟，也成了传递信息的纽带。
看到了这儿，凌乔大概齐知道，这应该是个挺商业化的片子。
家国，谍战，儿女情长等到都融在一起，这么一切发生得都理所当然的本子，想拍出水准会很难。
凌乔又去照了照镜子，从拍完《救赎》之后，减下去的体重还没完全回来，只有脸上长了些肉。
原主本身也不是性感型的身材，再配上这头小毛寸，演小嘎子也真说得过去。
试镜时间是约好的，是周大成亲自送凌乔去的。
“准备得怎么样？”周大成觉得这个机会真是天时地利才能落到凌乔头上，又想了想凌乔拍戏时候拼命的样子，又有那么点理所当然。
凌乔还挺稳得住，开了个小玩笑：
“我说了也不算啊，这得看余知安导演的。”
周大成听了这话觉得挺熟悉，想了半天，这不是当初送谢晋然去试镜时候也有过的对话吗？
这俩人到底瞒了自己多久？连默契都培养出来了？
周大成只觉得心里有点堵挺，真是没想到，自己最放心的人竟然干出了最不让自己省心的事儿。
怎么有一种随时要做好他俩公开恋情后的公关预案的感觉？心真累啊。
其实这已经是这部戏的二次试镜了，现场的人也不多。凌乔相当于半空降，余知安半是给吴青春面子，半是觉得凌乔挺可以的。
看凌乔已经开始上妆，周大成就到余知安那边转转。别管成不成，先去谈谈口风也好啊。
刚进去，就看见余知安和人正聊着，看见周大成进来，余知安一挑眉：
“呦，来了，正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