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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兵改案(15) 相爷一开始就知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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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驸马叹了口气,这才短短一天,他感觉经历许多。

李非回到住所时,已经日落西山,推开门,房内两个人在等他。

眼前出现一头光滑银色到发亮的白发,细看,年纪不轻的人了,保养极好,皮肤白里透红,红光满面。

鹤发童颜的老者旁边还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咳,楚伯?您老人家不用这么抠吧,点个灯都不舍得。”

“精打细算——油盐不断,你奶奶教我的。”楚伯捋了一下堪比美少年的银光亮发,嘴里发出和这优雅姿态极其不相符的抱怨,“我和小迪等你好久了!——哟呵,上哪儿打架受伤了?”

点了灯,屋内堂亮起来,楚伯听出李非中气不足,一把抓住李非的手把脉。

旁边的少年亦露出疑惑。

“一点小伤没什么。休息两天就好。”李非忙将手抽回,背后因撞到石桌子还隐隐作痛,“这不上次小倩的事,我还欠殷帅人情,今天帮她办点事。”

“是人情还是爱情?”楚伯看出李非只是轻微伤,因放心下来,眼角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

“您清楚就不要问啦。”楚伯刀子嘴豆腐心,李非绕开他,笑迎少年,“唐迪来啦,也不叫我吗?”

名叫唐迪的少年上前,声如蚊呐地喊了声“小师叔公”。

“乖。”李非揉揉他的脑袋。边说边就得寸进尺去拍人家肩膀。重重拍了下,又捏了捏,把少年人扯得整个人都在晃动。

名叫唐迪的少年只能任由小师叔公逗弄,清秀的脸拉得更长。

原来,唐家人丁兴旺子弟众多,李非作为唐门堡主的关门弟子,年纪最小,唯一的外姓人,按辈分,唐迪的师傅得喊李非“师叔”,唐迪可不就得喊他一声叔公嘛。

李非:“回头走的时候我托你带几坛桃花酿回去,老祖宗上次写信来说蜀中的存货快喝完啦——好了,说说我交代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老祖宗,唐门堡主唐钰,年过古稀,仍是精神矍铄,是唐门绝对的统治者。多少唐门弟子都想讨好老祖宗,李非给唐迪机会表孝心,算是给他一个甜头。

唐迪的脸色果然就活起来,回答也干脆许多:“你要找的人查到了,江湖上是有这么一号人物。绰号夜枭,他身高七尺二,手臂异于常人的细长,由于体型过于引人注意,因此都是在夜里行动,才有夜枭这外号。原名姓杨,曾是少林子弟。”

“曾是?”

“十几年前,犯了戒,被逐出少林寺,此后他凭借一身武艺接受委托,给人当保镖,行刺等,还在黑市贩卖暗器。夜枭杀人有个特点,不用任何武器,就地取材,从而将谋杀伪装成意外,一般官府根本查不到幕后的委托者。”

“从未被查到?”

“官府看不出来并不代表我们也看不出。我注意到有几次并不是那么天衣无缝,比如某富商酒后失足坠河而亡,但他酒量极佳,当晚根本还没有喝到醉了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地步。又有某驯兽师在□□自家驯养的老虎时被咬死,但这畜牲明明是刚吃饱,怎么可能去咬人,而且把人咬死了又不吃。最叫人唾弃的是,他连女人也杀,有个世家小姐订了婚,却不肯嫁,私会情郎,夜枭应该是受了男方家的委托,先迷晕他们,再将二人伪造成上吊,双双殉情。”

“花样还真多……”

李非不由联想起崮州时,他为追查父母之死,寻找几个经办过黑猴子案县衙的老吏,但在李非见到他们之前,这些人接连死于看似意外的事故。

不知夜枭会否和这些案件有关联?

同在刺杀行业,唐迪对夜枭这个竞争者很不屑:“空有一身好武艺,却不敢使用,只不过是敢做不敢认的懦夫罢了。”

李非忙问:“能找到他吗?夜枭近日杀了一名官府的人,我正在追查此案。”

唐迪别了他一眼:“小师叔公,我只是答应帮你打听,没答应帮你找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唐门规矩。”

“是是是,我知道,唐门接的委托只杀人,不找人。”李非好言哄着,就像哄小孩,“听着,我的好小迪,其实我也不是在帮官府查案,而是我的私事,你为小师叔公破例一次吧。”

说罢又重重咳嗽几声,揉揉背心,说:“就当为我报仇?——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

老祖宗对李非,比亲儿子亲孙子还宝贝。唐迪那时年纪小,跟着一班同门送别李非,那家伙满心憧憬外面的世界,只顾昂着头往唐家堡外走,没看见他身后有个两鬓花白的老人偷偷抹泪,哭的像个孩子……喂,那可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唐家堡主啊!

门规森严、人才济济、拥有天底下最顶级刺客的唐门之主,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家伙当关门弟子。

唐迪如果不肯帮忙,李非定会向老祖宗求助,以老祖宗对其溺爱,唐迪八成要挨骂,无法,只好闷声答应。

李非大喜,又伸出狗爪去揉少年的头发。

次日,李非醒来时背部的疼痛感已减轻许多。

黎原让人一早送了口信来,说已找到想要的东西,正在大理寺与余少卿研议,又说大哥昨日受伤,伤员务必好好休息。

休息什么呀,伤员心痒痒,又想佩戴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金牌再去六部街溜达一趟了。因为不由自主地,他总想起昨天所有人在他身上流连的眼神,那明目张胆的香气所带来的暧昧揣测,将他当作殷帅的情人,言语里总带些“请您向殷帅美言几句啊”的拜托。

这一切,让他很享受。

李非骨子里实在是个很感性的人。

“横竖没事干,不如去找她吧。”李非心想。

说干就干,跑去菜市场买了食材,装进袋子,挂在马背——然后策马,一溜烟往慈云寺去了。

到了山脚下,李非放马饮水,自己则在附近溜达,偶然发现角落长着片香茅草。香茅草喜暖喜潮湿,一般秋天就很少见了。李非猜可能这里排水良好,土壤肥沃又日照充足,才能在这么秋天还能遇见。

香茅草可做肉类料理的调味品,也可以代茶喝,还能研制香料,有和胃通气,提神醒脑的功效。

李非心下一动,过去采摘,不留神就走远了,忽听见林中有一阵私语。李非无意窃听,本欲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却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殷莫愁。

“刘相为什么……既然你早就决定了……”

“我一开始并没想带你们见殷莫愁。”

“相爷为什么这么听她的?”

“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要抗旨吗……”

李非下意识躲到树后,发现坐中间的分明是当朝宰相刘孚,旁边围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他不认识,另一个赫然是昨天才交过手、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游仁昊。

不远处则停着三顶轿子,下人们蹲在轿子旁,竟没过来伺候。

翁婿同行,不像郊游,又带了另一人,在秘议什么?

听了一阵,李非才知道那人是司徒冲,世家里少壮派的代表,主张与殷莫愁正面斗争。而游仁昊也刚吃过李非的亏,嘴上劝司徒冲不要意气用事,但三句又离不开说要如何对付殷莫愁。司徒冲话最多,话里话外都是敌意,李非细听,刘孚骂了他几句,才把这年轻人的嚣张气焰打压下来。看那样子,司徒冲心里仍有诸多不满。

刘孚又指着女婿教训:“真没用的东西,一个区区江湖唐门就把你唬住!自己打不过,还要我给你出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游仁昊那点小心思被骤然点破,悻悻然低下头。

刘孚是世家之首,朝野人人都知道他是殷莫愁劲敌,既然是敌人,为什么会阻挠司徒冲和游仁昊“冲锋陷阵”?

他们中间摆了一张简单的小桌子,司徒冲仍在赌气,还是游仁昊圆滑,扯着被李非打破相的脸笑嘻嘻伺候起刘孚,先是给老丈人倒茶,又跪到其身后给他捏肩膀,问道:“爹既然决定了,我们就照办,需要我在游社放点消息吗?”

司徒冲瞥了这马屁精一眼,表情像在说你这“叛徒”,变得可真快。

刘孚没有马上回答,喝了口热茶,仰头望了望这树影斑驳,他年近古稀了,能够官场沉浮几十年屹立不倒,是真正的谋大事者。以至于聒噪如司徒冲也不敢贸然出声。

以前一直觉得刘孚老态龙钟,他们年轻人迟早要取代这些老家伙,所以才拉着游仁昊建立同盟。但今天靠近看,没有着仙鹤部服,没有金线紫带,那张沉谋深思的脸也能显出威严甚至狠戾来。

“先不要放消息,时机还没到。”他说。

这话令人费解,李非也听不明白。

“一切听爹的安排。哎,我和司徒就是太心急,这不都是为了咱们嘛。爹就看在我们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别跟我们置气。现在我们懂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了——”游仁昊顺溜地话锋一转,“爹是什么时候知道殷莫愁的计划。”

司徒冲虽瞧不上游仁昊,这时也不得不佩服他那张油滑的嘴。

李非听到“计划”二字,眉头动了动,好像有条隐隐的线索浮出水面。在丁府时,李非就问了殷莫愁一个问题:“为什么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在赋闲”?

那时殷莫愁随口扯了些什么“功高震主”“鸟尽弓藏”,李非知道那都是借口,糊弄外人的。

刘孚不说话,这时司徒冲说:“难道相爷一开始就知道?!”

刘孚似笑非笑地说:“没错。”

场面静了,司徒冲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刘孚沉吟片刻。

“自古就有六腊不兴兵的说法。可是殷家少帅却总反其道而行,在寒冬腊月发动战争,比如雪夜入祈州,大雪越三峰山等,到了敌营,不作歇息,马上使用焦土战略,阻断军需。你们知道她拿下北漠大可汗史耶哈部落,是冒多大风险吗?”

冰天雪地,寒夜奇袭。那是对人类绝对严酷的考验。

李非的心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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