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随眨了眨眼, 突然想起来。
在飞机上重逢的时候，裴新泽在电话里对沈烬说：“瞎说个什么屁话，我只告诉了你的翻译和你同一班飞机, 头等舱，叫秋随, 都还没给你看照片呢，你怎么看到的？认错翻译了吧。”
这么说来，裴新泽见过她的照片，也的确正常。
她看了眼沈烬，正要开口, 却看见沈烬轻抬眼皮, 冷冷道：“裴新泽，你今天话还挺多。”
秋随愣了下, 觉得此刻的沈烬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太美妙。
明明不久前沈烬还挺愉快的。
情绪转换就在一瞬间, 像是突然之间晴转大暴雨。
秋随有些纳闷，裴新泽刚才的话也挺正常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沈烬的躁点。
裴新泽视线在沈烬身上扫了几眼, 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八卦兮兮地看着秋随：“你别不信, 我真的见过...”
他话还没来及说完, 就被沈烬打断了。
沈烬盯着他，眼神看着有些冷, 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语气带着点狠意和威胁的意味, 一字一顿道：“裴、新、泽。”
秋随呼吸稍稍一停，直觉裴新泽要说出口的话也许和沈烬有关。
裴新泽倒是不怕沈烬，他挑了下眉, 话锋一转，看着秋随问：“你是不是林和豫老师的学生？”
林和豫是国内知名的书法家，曾任申城书法协会副主席。
秋随一愣，笑容里带了几分惊喜：“你认识林老师？”
裴新泽点了下头，解释道：“上次送沈媛去林老师家学书法，小孩练完字帖后不肯回家，林老师拿出了一本学生相册逗她开心，我恰好闲着无聊看了几页，前面几页基本都是你的照片。”
秋随抿唇笑了笑，好奇地询问：“沈媛？是林老师的新学生吗？我有段时间没去看老师了，都不知道老师又收了新学生。”
“嗯，林老师的新学生，”裴新泽慢吞吞开口，顿了下，又缓缓补充道，“也是沈烬的堂侄女。”
秋随神色一愣，下意识朝沈烬的方向看过去。
沈烬神色懒散，头微垂着，仿佛在听他们说话，又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没骨头一样斜靠着墙，刚才和裴新泽剑拔弩张的劲似乎早就过去了。
秋随打量着他，总觉得沈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仿佛就在她和裴新泽聊这几句的空闲里，沈烬紧绷的弦就在一瞬间松了下来。
“你堂侄女居然是林老师的学生？”秋随不确定沈烬是否听到了自己和裴新泽的对话，“那也算是我师妹了。”
沈烬抬眼，似乎不太在意她这些话：“你没听出来吗？”
秋随：“什么？”
沈烬：“裴新泽在转移话题。”
裴新泽：？
秋随：？
沈烬：“他不想付房租。”
秋随：“......”
裴新泽：“......”
“我说，”沈烬歪头，思考了下，“你不是做过律师的翻译吗？”
秋随：“怎么了？”
沈烬语气很拽：“那你回忆一下你的法律知识，顺便和裴新泽科普一下，故意拖欠房租，可能会造成什么刑事责任。”
“......”
沉默几秒后，裴新泽克制不住吐出了一句脏话。
“我说沈烬，”裴新泽说，“你他妈至于吗？我不就是差点说漏...”
他眉头一皱，突然消了音
裴新泽狐疑的视线转而看向秋随，过了片刻，才问道：“你是翻译？”
秋随茫然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又跳跃到了自己这里，她反应过来后点了下头：“是。”
裴新泽挑了下眉，像是要验证某种猜想：“那你的名字是？”
秋随一脸真诚：“你想知道？”
裴新泽：“是。”
秋随点了下头：“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我们同时回答，怎么样？”
裴新泽愣了一下，忽地笑出声来：“你还挺有意思，行，你要问什么问题。”
秋随平静开口：“你刚刚说差点说漏了，到底是说漏了什么？我还挺好奇的，你告诉我这个，我告诉你我的名字。”
裴新泽：“......”
裴新泽的余光不自觉看了眼沈烬，而后坚定地对她摇了摇头，拒绝的很干脆：“不行，这个问题我真的不能回答，你可以换个问题。”
秋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她真的对这种说话只说一半的行为深恶痛绝。
“我没其他的问题，”秋随歪了下头，“那我也不说我......”
——的名字。
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秋随就看见裴新泽直接略过她，转而看向沈烬：“介绍一下，这位女士的名字？”
沈烬秒答：“秋随。”
秋随：“......”
秋随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句。
还可以这样？
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作弊？
那她现在问沈烬，裴新泽差点说漏嘴什么，沈烬会不会告诉她？
感觉不太会。
裴新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扭头对着秋随道：“果然是你啊，前几天沈烬去莫斯科的时候，客户给他配了一个叫秋随的俄语翻译，我打电话通知沈烬的时候，沈烬说他认出你来了，我当时还纳闷，我连照片都没发，沈烬是怎么认出来的。”
对这种公然开外挂还不知羞耻的人，秋随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不要转移话题。”
裴新泽：？
秋随：“你到底什么时候付房租？”
裴新泽：......
秋随面不改色：“需要我和你科普一下，故意拖欠房租，可能会造成什么刑事责任吗？”
裴新泽：......
沉默片刻后，裴新泽再一次忍不住吐出了脏话。
“你们还真是，”裴新泽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掏出几张一百元交给秋随，阴阳怪气道，“夫唱妇随。”
秋随低头仔细数了下手里的钱，有种从未有过的快乐涌上了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