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允南觉得这声线无比耳熟，第一时侧眸看去，“原锐？”
对方戴着顶鸭舌帽、鼻上架着一副夸张墨镜，还带着黑『色』口罩部遮了个严严实实。
来者对上施允南的目光，不可置信移下墨镜确认了一眼。
四目相对，人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施允南瞥见原锐眼角的淤青，也算明白过来——这小子昨晚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这会儿还破着相呢。
“靠，冤路窄。”
原锐没气嘟囔出一声，说完，居然算回到人群堆里去，不管这摊烂摊子了。
老板以为不容易来个免费帮腔，连忙出声，“就是！这位黑衣服年轻人说得对，弄坏了店里的东西，按照规矩就应该赔偿！”
“……”
原锐准备离开的步伐顿住，他摘下墨镜，『露』出无比嫌弃的眼『色』。
只见原锐径直走到柜台边上，戴上手套拿起那件玉雕作品，搜寻到底部的裂痕仔细看了眼，又视线对准施允南。
“揍我揍那么狠，遇到这种情就知道怂了？”
“什么？”
施允南眉心微蹙，还以为原锐又要是非不分替店说话。
“按照玲珑玉石市场的规矩，顾客弄坏玉器，是要明码标价买下赔偿；但要是卖黑着心眼坏了规矩……”
原锐嗤笑一声，双手忽稳住玉雕底部。
众目睽睽之下，原锐高举着又猛然玉雕狠狠朝着柜边一砸。
“那也该按照规矩办！”
——哐！
玉雕的上半部分被砸出了一个缺口，就连柜子边缘都跟着凹陷了一块。
如果说，原先的那点底部裂痕最多只是折价便宜卖，那么现在，这个砸出缺口的玉雕物件就彻底报废了。
全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施允南没到原锐居然会向着己，眉心难掩惊讶，同时又觉得对胃口的痛快。
他原本也这块骗人的玉雕砸干净，只可惜老板明摆着赖上他，在情水落石出之前他还不能这么莽撞，免得有理都说不清。
“你干什么！”老板急吼，脸『色』怒红到了铁青。
原锐拿着玉雕后撤半步，嚣张的脾气说来就来，“我干什么？让你这个黑心商拿着残次品坑人！要是再给你留着，你保不齐还会坑其他人！”
老板这下子真得气狠了，眼见着原锐东西砸了，死咬到底，“你他妈又是哪门子的野路子，屁都不懂一个，那就是新裂！给我赔钱！”
“呸！少爷我小就在玉器堆里泡着长，新裂旧痕我还能分别不出来？”
原锐瞥了一眼身侧的施允南，拽得极其有信。
“这底部的裂痕我护着呢，一点儿没坏！反正都作证，等一会儿我们就拿去鉴定！”
“要是我弄错了，我砸的东西我按原价赔你钱！要是你的问题，你就等着坐牢吧！”
施允南看着原锐如同河豚炸气的样子，差点没忍住场合笑出声，他差点忘了——
原锐是原氏玉器的小少爷，小耳濡目染的，先不说本精不精，但多少懂得玉石、玉器上的那些门道。
老板没到，原锐不仅不是来帮他的，而且还变本加厉拆他的台。
恼羞成怒的他对原锐抡起了拳头，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态，“你找死是吗？”
施允南见此，眼疾手快抓住了老板的手腕，再横脚一扫就击中了对方的脚踝骨处。
这一脚了狠，施允南的确带着‘报私仇’的泄力度。
“——嘶啊！”
老板顿时疼得一激灵，差点双脚一软跟着跪下。
施允南看着身侧吓得一哆嗦的原锐，觉得笑，“你还不躲着点？昨天还没挨揍够？”
“……”
原锐不服气要争辩，可话到嘴边就扯动了唇边的伤口，这还是昨晚被施允南一拳揍破的。
他戴回己的墨镜，捧着个玉雕，丝毫不要子躲到了施允南的背后，“那什么……你能，你上！”
老板脚踝的疼痛中缓过神，刚准备抡起伙棒子，结果外围就响起了一阵议论声。
“警察来了！”
“欸，怎么路先生也来了？闹这么啊！”
很快，就有一行人走了进来，除了身穿制服的民警，还有一道清瘦的男人身影。
路照安第一时看向原锐，眉心微不可查一拧，随后才视线对准了施允南，“施先生，又见了。”
民警环视一圈，进来就问，“是谁短信报的警？”
“你，我是报警人。”
施允南动承认，又刚刚店内生的一切重复了一遍。
路照安听完情经过，平稳如水的眸『色』凝起严肃，“陈老板，那个玉雕呢？给我看看。”
恰巧此时，隔壁铺子的老板对着一群人低声介绍——
“你们听说过原氏玉器吗？真正的百年老字号！光我们市场内，就有五分店是原氏旗下的！”
“原氏往上数代就出资建立这个玉石市场，后来虽然『政府』出收归了这块盘，但原氏还有股份在，这个定下的市场规矩来没变过。”
“里那个人就是路照安，现任原老板的得意徒弟！年纪轻轻就成了国内玉雕圈内的师人物，厉害着也眼尖着呢！新裂旧痕他一看铁定能知道，都不拿去施鉴定中心了。”
“……”
陈老板然认出了路照安的身份，他又见警察都跟着出动了，顿时心虚一塌糊涂。
原锐板着脸玉雕塞到了路照安的手中，一副老不开心的别扭模样。
还没等路照安开始鉴别，陈老板就不招，“不，不看了，这中是有点小误会。”
“小误会？”
施允南根本不顺着老板的话回答，冷笑嘲讽，“一开始要价十万，后来要价十五万，再后来还不死心要拿千元的修补费，这不叫误会，这叫碰瓷敲诈！”
“警察同志，麻烦你们看看店里其他物件，我怀疑还存在着其他有裂痕情况的玉器，他们绝不是第一次采这样的碰瓷手段。”
路照安不说话，仔细端详着玉雕底部的裂痕。
原氏开在市场的店昨天开出了一块水头还不错的帝王绿，他今天亲过来收货。
至于原锐，是被他的父亲、路照安的师父硬生生『逼』来的，要他多学点玉石买卖上的内容。
原锐对玉石失去了兴趣，不乐意听，趁着路照安和店员忙的时候又溜了出去。
再然后，路照安出店寻找原锐时，就在半道上遇到了赶来的民警，就顺道一起过来看看了。
“陈老板。”
路照安玉雕放在一侧的柜子上，质问，“玲珑玉石市场的规矩，你知不知道？”
原氏出资建立这个玉石市场，就定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不能由着卖坑人。
后来虽然有『政府』出收归了这块盘，但原氏还是持有一定的股份，这个定下的市场规矩来没变过。
原锐之所以暴脾气砸东西，也是怕老板私下毁了玉石市场的名誉，会连累到原氏。
每年市场管理都会统一让店铺老板们签订‘诚信经营’的合约书，要不然就得按照规矩办——
轻者砸了东西，重者还真就有可能闭店。
“知道知道，还请你们位人不记小人过，误会一场，是、是我己没看仔细了。”
陈老板赔着笑脸，心里升起迟来的懊悔——
这年头市场生意难做，像他们心思活络点的老板，私下都会办法弄得利润，只要原氏没派人来查，彼此谁也不说谁。
先是遇上了施允南这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又来了个蛮横不讲理的年轻人砸坏了他的东西，最后还引来了民警和路照安？
他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了！
没讹诈钱，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报警了，就按照正常的程序处理吧？”路照安语气沉稳却没得商量。
作为报警人的施允南也赞同正常的程序处理。
陈老板一听这话，顿时就渗出了冷汗。
平时碰瓷遇到要报警的，能私了他都会办法私了，反正就是赔不赔钱的问题，怎么今天还真闹到警局里去了呢！
只可惜，老板再怎么后悔和不情愿，也架不住民警的执法办。
店内的展柜被一个个开，不少玉雕都存在着裂痕问题！
不仅如此，就连柜台后的小型库房里，还有着模样差不多的‘蟠桃佛手’的玉雕制品，甚至连裂痕的位置也都存在底部。
啊！
就是明晃晃的诈骗物品呢！
现场围观的人越起劲拍摄录像，纷纷喊着‘曝光！’‘黑心店！’‘必须倒闭！’
陈老板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他迟来感到了惶恐和后悔——
经过今天这一遭，别说他这店可能开不下去了，就连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都要跟着一起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