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新年前夕，高远州接她吃饭。
隔了两天再见到他，高远州人清瘦许多，精神倒挺好。
阮慧舒坐进他的副驾驶，侧颜看了看他，发现他新理了头发，鬓角连着后脑剃得极干净的短发，根根发丝几乎贴着头皮，发丝乌黑浓墨，更显得他眉目英俊凛冽，骨子里那种杀伐决断的气势，便透了出来。
两个人吃了一顿气氛不错的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高远州问她说，如果那个角色她想要，可以争取一下。
公司最近在谈她的下一部戏，制片方的上一部戏，让陆超群在柏林电影节拿下了影帝，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花了数年打磨出来的剧本，挑演员是慎之又慎的。阮慧舒笑着摇了摇头。
高远州待她出手阔绰，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她继续跟着他这样下去，她能过最好的生活，锦衣玉食，满手资源，大部分时候在剧组里作威作福，小部分时候要随时等待传候，在人世间的黑暗奢靡之处陪他吃饭睡觉，一直到他厌倦为止。
吃完饭，高远州带着她游车河，N市的夜晚，万灯齐放。
这座古老而时尚的城市已经启动了节日夜景照明，朱红色的宫城延绵不断，古建筑井然有序，方方正正，一整片的璀璨灯光，端庄华美。
他们在一座流动的黄金之城里缓慢地移动。
高远州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最后送她回去时，夜间的风已经很大了，吹散了雾霾，天空开始飘着零星的雨夹雪。
阮慧舒抬头望了望，隔着一个十字路口，酒店已经遥遥在街道的尽头。
阮慧舒忽然按住他的手说：“靠边停一下。”
高远州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放慢了速度，在路边停了下来。
也许那一瞬间他已意识到不对，疑惑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阮慧舒目视前方，沉着而清楚地说：“高远州，我在这里跟你说再见吧。”高远州一时愣住了。
阮慧舒伸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两个袋子：“我这里有一份礼物给高阿姨，她一直很照顾我，你帮我转送给她吧。”
高远州只好接了过来，他试图说话：“你不能自己拿……”
阮慧舒却早已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丝毫不打算给他缓冲和说话的时间，她声音柔和而婉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另外一个是给你的。我知道你不缺什么，但因为你，我才能拍到那么好的戏，这一点，我真心的感激你。”
高远州扫了一眼那个白色的盒子。阮慧舒说：“季女士上周去香港，我托她带的，你收着自用或者送人，都挺好处理的，总之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没法送他太亲密的东西，衬衣、外套、领带、腕表，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他的妻子该关心的范畴，她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自己没有那个运气，送手机还是季女士给她的建议，季女士说的，因为流行、实用，而欠缺温情。
阮慧舒想了想，的确如此，高远州的手机换得频繁，一来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科技产品，二来是因为他使用东西的确不太爱惜，磕磕碰碰的划痕很多，有的用不到一个月就摔坏屏幕也是常有的事儿。
她做人这么周到，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高远州完全没准备好猝不及防的告别，一个人还有半个是蒙的。
他看了她一眼，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喂，阮慧舒……”
阮慧舒立刻截断了他的话：“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去Italy，需要去那取景。”
高远州咬了咬牙，拧着眉头恶狠狠地应了一句：“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