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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还要问别人。

“他还是在专心工作吧。”王娴说:“我哥哥说他的场面铺得很大,有夏家负责实干,素素她姐夫家负责各路关节,一旦运转起来会很厉害,就是有点太极限了,稍嫌勉强。”

一听这故弄玄虚的遣词造句就是王朗的风格。

京中这一代人,要讲能力,也许很难排出个一二三四,因为有郑敖这种已经开始大显身手的,也有周勋那样低调行事的,还有一堆上面长辈太多还在读书的,所以无从比较。但是要论点评家的话,王朗当属第一。王家想养个运筹帷幄的君子出来,结果养成了个纸上谈兵的评论家。

王娴坐了一会,也要走了,说是还有作业没做。

走时她问我:“上次叶素素说李貅很生气,要和郑敖打架,你要带话给他吗?”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李貅这种人和李祝融一模一样,虽然脾气坏,却很有自制力。如果能够把我弄出去的话,他绝对会忍到把我弄走了再打郑敖的。他现在打郑敖,只能说明他除了打人什么都做不了了。他才十九岁,上面毕竟还有李祝融,能做什么呢?

“帮我跟他说,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我爸知道。”

王娴来过之后第二天,我又在新闻上看到了关家的消息。

原本潜逃国外的关淮的儿子儿媳,都被抓回来“接受调查”了。

郑敖回来得很晚,没有直接过来跟我吃饭,不知道去了哪里。吃晚饭的时候,他颧骨上再添一道擦伤,应该是被砸出来的。

敢拿东西砸他的,也只剩一个关映了。

50宽容

管家大概是怕他伤口留疤,桌上菜都清淡得很,我坐在他对面,用汤泡了一点饭,很快吃完了。他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起身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手臂。

我没收手回来。

我们僵持了一会,他忽然叫了一声:“小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疲惫,好像一个气球,轻轻一戳就能戳破,里面都是故事。

可惜我不想听他的故事了。

我说:“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你的小朗。”

晚上我失眠了。

凌晨的时候我仍然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已经睡着了,仍然习惯性地抱着我,我转过头,看见他睡得很安静的样子,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以前我常这样安慰他。

快到凌晨时我才睡着,好在管家从不叫我起床,都是让我睡得自然醒。朦朦胧胧睡到上午,感觉阳光照在身上。忽然感觉有人在轻声叫我名字:“许先生,许先生……”

我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看见郑敖站在我旁边,说话的是旁边的管家,郑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看见管家一张脸像苦瓜一样,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我也没觉得奇怪。

看我醒了,管家是退了出去。

我只奇怪这时候郑敖为什么不去上班。他站在我床边,一言不发,我自己慢慢爬起来穿衣服。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光照见他表情,几乎有点狠绝,他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刚醒,还有点茫然,接了过来,放在耳边。

那边传来我爸的声音。

“是郑敖吗?”

我心中百种情绪一齐涌了上来,又急又气,我不知道为什么千叮咛万嘱咐我爸反而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李祝融那边为什么连这个都瞒不住?我爸这种身体状况,要是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只怕会气出个好歹。

“在听吗?郑敖,”我爸那边还在问:“可以让小朗接电话吗?”

我看了一眼郑敖。

“爸,我是小朗。”

我爸的语气顿时焦急了起来:“小朗,你在郑家对吗?小安跟我说你被郑敖扣在郑家,不让你回来。你们闹矛盾了吗?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爸,是我自己要住在他家的。”我几乎本能地撒了谎。

我爸那边沉默了一下。

“他和叶素素订婚了,也是你要的吗?”

我被这一句话堵得无言以对。

我爸也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问我:“小朗,你是不是一直觉得爸不在乎你?”

“没有,爸对我很好。”

当初陆非夏教过我,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并不是说大人喜欢孩子哭,而是你不哭,别人怎么知道你委屈,你不说想要,别人怎么知道你要吃糖。

但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去要求什么东西,去抢,去索要,就算这样真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也不是别人心甘情愿给的。就像我从不要求郑敖喜欢我。爱这种东西,父亲的也好,恋人的也好,都是要心甘情愿给的,他爱你自然会给你,不爱你强抢又有什么意思呢?抢来的,求来的,我一分都不想要。算矫情也好,算高傲也好,这是我骨子里的东西,一辈子不会变。就算想要得快死了,也绝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我爸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小朗,你放心,爸爸一定会让你回家的。没有人能扣住你。李祝融不接你回来,我自己去接。”

他已经连名带姓地叫李祝融了,可以想见李家现在是什么场面。

我说:“没关系,我在这边其实也很好,很安逸,而且我本来就喜欢郑敖,爸不要觉得我过得不好,别多心,就当我是出去旅游了。”

我爸再也听不下去了,匆匆挂了电话。

我爸以前担心我和李貅的关系,还百般帮我们周旋,他不知道,我并不责怪李貅,也没恨过李貅,我只是再也不会接纳他了。

我不会接纳李家的任何人。

但唯有我爸,我没办法疏远他。

我不希望他和李祝融吵架,也许是被关得久了,我现在对人性越来越悲观。我怕他和李祝融生了嫌隙,应了我的奶奶的话。而且我现在被关在郑家,他只有李祝融了。

挂掉电话,我抬头看着郑敖。

他也看着我。

外面云层遮住了太阳,窗户里照进的光不那么亮了,他的脸我看得很清晰,我就这样盘坐在床上,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说:“郑敖,你现在还想关着我吗?”

他不说话。

我说:“郑敖,你一直觉得我脾气好,那你知道脾气好的人是怎样报复的吗?我这些天其实也在想,我没有能力,只是个平头百姓,你要关我,要见我,要和我睡在一张床上,都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至少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管不到这里。”

我低头,拉开睡衣的领口,长久不见太阳,我皮肤苍白得不像话,我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左胸口,告诉他:“你看,这里是我的心。你这辈子,都没有再进这里的资格。”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得到原谅,因为受到伤害的那个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没有资格代他原谅。就算我现在有了开阔心境,云淡风轻的性格,但是当年的那个我,也许因为这个伤害,而活在遮天蔽日的阴霾里,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我活在这个世上,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我的人身自由也许由不得我自己,别人伤害我,我也许没有办法打回去,但是我可以决定我自己的心。我从心里剔除掉他们,剜除掉所有痕迹,然后这辈子再不放他们进来。哪怕我余生都要被关在这里,哪怕我会生病,会死,会和郑敖上床,我的心里都不会再有他。在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人,在冷冷地看着他,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郑敖抬了抬手,却没有碰我。

他说:“那如果我爱上你了呢?”

我像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说:“郑敖,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没有?”

第一次,我做你的朋友,倾心照顾你,愿意成为你结婚典礼上的背景。你利用了我。

第二次,我给你一次被原谅的机会,你轻描淡写用掉,说要和我交往。最后你亲口告诉我,你不爱我,但是可以和我相处。原来我爱你,只能换来一个陪伴你的资格而已。

第三次,我求你不要关着我,不要毁掉我的工作和人生,你说你只要我,你为了你的日子舒坦,把我整个的人生碾得粉碎。

耶稣也只能打完左脸换右脸而已,我哪来的第四张脸给你打?

但郑敖不为所动。

他说:“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我爱上你了,你会怎样?”

我笑着看他。

“郑敖,如果你爱上了我,不是我会怎样,而是你会怎样。”

“你什么意思?”他问我。

“你觉得你配说爱吗?”我问他:“你真知道爱是什么东西吗?”

爱是宽容,是体谅,是把那个人的感受放在自己的感受之上,你爱一个人,就不会囚禁他,伤害他,你会把他供起来,像对待你的信仰一样,连你自己也不许亵渎。你如果真的爱我,哪怕只有一点点喜欢,你都不会这样对待我。

他说:“爱有千百种。”

“你错了,伤害有千百种。”我告诉他:“爱只有一种。等你见过,自然会懂。”

因为这一种爱,就足以包容千千万万种的伤害,一点点被打磨,被消耗,像写完了的粉笔,就算写满了整面墙,却再也无法复原。

郑敖没有再说话。

当初郑野狐说郑家人聪明,其实不过是看准了人欺负而已,一定要把爱他们的的人压榨出最后一点包容力,最后自取灭亡。他是这样,他儿子也是这样,实在是祖传手艺,外人学都学不来。

他走之后我还吩咐了他一句:“是李貅告诉我爸的,下次他再打你,你可以多还他两拳。”

下午王娴来找我。

我不知道管家有没有发现她常溜来找我,反正每天她来找我时管家都不在,当然也可能管家知道这件事,也默许了,因为怕我一个人呆久了会被逼疯。

不过王娴和我一样,是没什么兴趣爱好的人,她不知道是受叶素素之托还是什么,连作业都要拿到这里来做,好在我毕业不久,还能指点一二,她和我一样学的是理科,成绩还不错,就是有点喜欢看课外书。

我问她最近有什么新鲜事。

她说没什么大事,关家的位置被龙家顶替了,那家和关家是世仇,十年浩劫里还打死过关家的人。还有就是周勋和叶岚子吵架了,李貅被李祝融打了一顿。

我其实有点不懂李貅为什么要告诉我爸,以他的脾气,可能是觉得我在这边过太惨,李祝融又没有给郑敖大力施压,所以一气之下跟我爸告状了。但以他对我爸的孝顺程度,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倒是周勋和叶岚子吵架的原因我很能理解。

从叶素素身上,多少能看到叶岚子的影子,她和周勋订婚,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家族,周家向来低调,从来不沾染别的东西,一心从军。这次和郑家合作,多半是叶岚子的主意,她要通过联姻和生意,把叶家和周郑两家绑成铁三角,这样就算他父亲想要“宠妾灭妻”,也得掂量掂量。

但是这件事对于周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只要不掺合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面,一心充当国家栋梁,是不会有覆灭之灾的。到了这个地步,利益的多少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中了,家族能够长久地存活下去、培养出优秀的子侄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周勋爱她,连带着对她妹妹都无比纵容,让叶素素没大没小地叫他“周木头!”

在夏家拜年的时候,我看过周勋看叶岚子的眼神。

那是带着爱情的眼神。

周勋不傻,他的脑袋不比李貅他们的差,叶岚子的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只不过是纵容她而已。只是人心不足,总有纵容不下去的时候。

别的不说,我只问关映。

“我看新闻,关家似乎又出了事,”我问王娴:“郑敖他奶奶怎么样了?”

“郑奶奶的态度有点奇怪。”王娴说:“她不想见郑敖,但是又把权力都交给了他。”

这正是她的厉害之处。

她恨郑敖,却关心郑家的存亡,郑敖现在是郑家唯一的后人,她扶持也好,不扶持也好,总不能真的去对付他。所以她从来只在言语行动上伤害郑敖,却从不在权力上限制他。

京中叫她武则天,她比武则天总好一点,没让外戚替代了郑家,充其量只是个吕后,还没做成。

我在书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王娴,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王娴和我熟了,也敢抬起眼睛和我对视了。

“你替我打这个电话,记得,要趁一个人的时候打,就说你是许朗的朋友,问这个号码的主人,上次想跟我说的事是什么,把她的回答告诉我。”我问她:“你能做到吗?”

王娴神色凝重的点头。

她大概以为我在密谋什么,还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其实我还可以帮别的忙,我家里有枪。”

我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脸红了。

“没有那么夸张的,”我跟她说:“我只是被关在这里,又不是一辈子,哪里需要用得到枪。”

其实王娴没错,我确实是在密谋着什么。

大概是从小在李家长大的缘故,我几乎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从来不是枪。

而是人心。

京中这么多家族,夏李郑,王叶贺,周家宁家,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交织成了一张网,此消彼长,彼此掣肘,谁能找到这张网的主线所在,就能真正掌握这个小世界的游戏规则。

我以前总不想这些,因为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世界在外面,我要当一个过得开心一点的平凡人。

可惜郑敖不答应。

他现在在走钢丝,手上项目还在铺设,场面铺得这么大,一个人吞下夏家手上所有的订单,不知道侵犯到多少人的利益。内忧外患,四面楚歌,他还敢在百忙之中把我锁在他家里。

大概他觉得我只是个温和无害的废物罢了。

可惜我不是。

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慢慢来,把所有的关系一条条梳理清楚,然后抽丝剥茧,找到最薄弱的那一点,脱身出去,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我不需要李祝融,也不需要李貅,抑或是罗熙。

我可以靠我自己。

因为我很有耐心,也很有时间。

我可以耗上一辈子。

51时间

我在郑家将近一百天了。

我感觉自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

生活里没有一点波澜,我越来越没有办法集中注意里看书,我仍然每天呆在书房里,但是更多的是发呆,我连书房里的每一寸地毯长什么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甚至开始期盼每天郑敖早点回来,因为我只想能听到一点人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那些案例里,被犯罪嫌疑人囚禁很久的受害者,久而久之竟然会爱上犯罪嫌疑人,我当时看的时候觉得离谱又病态,现在想想也许不是没有原因的。人是没法一个人活下去的,如果你的世界里只剩下孤独和无趣,只有当某个人到来时,才能掀起一点波澜,那你绝对会爱上他的。

可惜我已经爱过他了。

郑敖的时间更少了。

他甚至开始通宵加起班来。我知道是因为我爸的缘故,李祝融也开始对他施压了。

他现在真是四面楚歌。

但他犹自不知反省。

有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刚加完班,大概是困过头了,睡不着,抱着我,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眶下面两抹青。

我说:“郑敖,你后悔吗?”

他摇头,仍然只是抱着我。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

“你也很在乎自己的事业吧,如果没有李祝融的压力,你现在会轻松很多,”我低声跟他说:“放了我吧,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是从小就很崇拜你父亲吗?你很快就可以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了。”

他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放了你,你还会和我这样睡在一起吗?”

我没说话,我知道自己骗不过他,他已经从我眼睛里知道了答案。

他说:“那就不是原来的样子。”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

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了,他知道的。

我真正决定不择手段逃走,是在郑敖和叶素素的订婚典礼日期确定之后了。

叶素素今年高中毕业。毕业加订婚,然后直接出去留学,读她姐姐读过的学校。

我很久没见过叶素素了,不知道是学习紧张,还是嫌弃我太天真,她没有再来看过我。反倒是王娴来得越来越勤快,勤快到我相信郑敖和管家都对她的造访心知肚明。

北京开春晚,王娴早早地就穿上了毛衣和短裙,我笑她要风度不要温度,她和我玩了这么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连忙解释:“其实这样穿挺好看的。”

她低着头坐到一边,过了一会,来了一句:“一点都不好看,我太胖了。”

我无奈地笑了。

“要那么瘦干什么?你们女孩子喜欢瘦,男生却没这么想,瘦得跟排骨一样,看着就恐怖。”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我撒了谎,其实男生不喜欢瘦,喜欢的是凹凸有致,但无论是这两者中的那一个,都和王娴挨不上边。

不过我还是安慰她。

“肯定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瘦太容易了,少吃一点不就瘦了要匀称才难。你现在的身材就是匀称,挺好的,什么衣服都能穿。”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哭了。

我被吓到了。

我觉得我说的话已经连我自己都骗过去了,她竟然哭了。

我对女孩子的眼泪向来没什么办法,赶紧手忙脚乱地找了纸递给她,坐在她旁边,她低着头哭,我只能看见她梳了双马尾的头发心。我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又觉得这样太突兀了。

我想我其实知道她为什么哭,可能她是觉得委屈。如果你的人生里有一件事,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做好。但是别人却生下来就享有你梦想的一切,不用花费一点力气,不用刻意珍惜,就已经是你全力以赴后的千万倍,你也会觉得委屈的。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开始认识到容貌的重要性了,她常年跟叶素素呆在一起,想必更是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区别对待,哭只是一次宣泄而已。

但我实在是太喜欢管闲事的人。

她低着头哭,我就劝她:“其实外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这个世界是个看脸的世界,但是那部分会以你的外貌来评价你的都是这世上的陌生人,因为他们不了解你,所以外貌是最直观最简单的方法,不然还能用什么作为第一印象呢?但是真正要每天和你相处的朋友家人,甚至以后的男朋友,都是和你相处久了之后,就渐渐忽略掉了外貌这回事了。如果真的和你相处很久之后还以外貌来判断你,那这个人也确实不值得深交。”

王娴倒是听劝,听了我的话,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来问我:“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和素素在你心里也是一样的?”她问我。

“当然是。”

王娴仍然只是哭,我抬起手准备拍拍她的肩膀,她却把整个身体都靠了过来。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子,穿着柔软的毛衣,头发长又浓密,靠在我胸口,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忙保持住这个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我的动作让她误会伤心,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她发出猫一样的呜咽声。

“我觉得自己太丢脸了……”她头埋在我胸口,哭着说:“这套衣服是素素的,我看她穿着好看,就买了一样的,可是我穿着好丑,我太肥了!我是东施效颦……”

“没有这回事,”我安慰她:“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只要年轻有活力就穿什么都好看。这个社会对女孩子的外貌太苛刻了,你不要被影响,要相信自己内在的东西。”

她不说话了,仍然小声地哭着。

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保持这个姿势,看着门口。有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门帘动了一下。

我想那大概是管家来送茶水吧,管家还是很有规矩的,这种场面不会过来打扰。

王娴整整哭了半个小时,最后她哭到没力气了,就小声抽噎着,我一直给她递纸。女人真是水做的,我都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最后她走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是告诉我:“我打了你给我的那个电话,是个女人接的,她说她叫倪云岚,说郝诗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她看见小孩手臂上有被掐的痕迹。她说让你赶快给她回电话。是有人在虐待自己的小孩吗?”

我说:“我还不清楚。不过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就当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知道吗?”

王娴很认真地点了头。

我拿起一件白狐肷的大衣,让她穿着出去,外面太冷了,春二月,风刮得跟刀子一样,她这身毛衣不知道要多透风。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常出门,留着也没用。”

这几件大衣都是郑敖让管家给我准备的,式样差不多,他穿玄色,我穿白色,他身上倒是常常看见这几件衣服,羊呢大衣,玄狐的斗篷,一进门管家就给他脱下来,挂在衣架上掸雪,但我的大衣都没什么穿的机会,唯一一次是去后院看红梅花,管家陪着,梅花开得还是漂亮,只是此时时间心境全是错,看得味如嚼蜡。

下午我一直在想郝诗的事,我觉得无能为力,但又有点自责,因为我觉得我对那个小孩有责任,如果当初我再坚决一点,或者把问题说得严重一点,也许郝诗就会放弃了。但是,我隐隐感觉摸到了什么,像在浑浊晦暗的水里伸手触摸到了一茎水草,细如游丝,从你指尖滑过去,轻得几乎像不存在。但是你知道只要抓住它,你就能把整个水底的东西连根拔起,所有潜伏的、可利用的,都会呈现在你眼前,清晰得如同暴晒在烈日之下。

但是我没能保持这个状态多久。

管家很快叫我去吃饭,那时候天还没擦黑,我穿过回廊的时候都有点惊讶,不知道郑敖今天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

但显然管家是知道的,桌上摆着不少菜,连费时费力的佛跳墙都有,香得很,汤是海鲜汤,我看见鲍鱼和梭子蟹,郑敖坐在侧对门的位置,脸色冷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问题,坐得笔直地在等我。看见我来了,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

我低着头,走过去,从他身边绕过去,准备坐到他左边,长久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管家也只摆两把椅子了,还用高几摆了梅瓶插了花放在桌边,很是雅致。

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我。

我本能地想收手回来,他却凑了过来,他侧着脸,脸靠近我胸口的衣服,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

我往后躲,撞在高几上,梅瓶“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瓶子里的水流到我脚边。管家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没有出来收拾。

郑敖仍然坐着,他的脸离我很近,白得像瓷,他的眼睛低垂着,睫毛盖在眼睛上,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压抑情绪,然后他慢慢抬起眼睛来,冷冷地看着我。

“王娴身上的香水,对吗?”

52流血

我心里的火腾地升了上来。

明明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真的被怀疑被质问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因为这态度而气得全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我的脸像要被烧破皮了,嘴唇发抖,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这态度却让郑敖误会了。

他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就算不喜欢我了,”他的眼睛里满是嘲讽:“也不需要这样饥不择食吧?”

我听见了脑中的那根弦崩断的声音。等我意识到他抓着我手臂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挥了出去。

“啪”地一声,他的脸整个偏了过去,本来整齐别在耳后的头发散落下来,盖在左脸上,白皙脸颊上渐渐浮现出清晰的指痕印。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并不是会先动手的人,我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绝对不能动手打人。就算在上次那种混乱的情况,我也是忍了再忍眼看事态无法阻止才动手的,但这次,我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暴戾到这种地步。

我以为,他会用力抓着我的手的。

但是他只是拉着我的手臂,根本没有禁锢我行动的意思。我一挥手,就打了出去。

郑敖转过了脸。

他的眼睛里有很亮的东西,像是火焰,又像是冰棱,他甚至还自嘲地笑了笑,他说:“你看,小朗,我们之间,本来就是应该直接动手的。”

他站起来的瞬间,我本能地往后退。

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我还来不及转身,手臂就被抓住了。他抓着我的手臂往他的方向一拖,抓住我要推开他的右手,往我头顶一推,左手拧住我双手手腕,右手扣紧我下巴,整个人压了过来,把我按在挂着山水卷轴的墙壁上。

他的脸凑了过来。

他吻了我。

他的吻炽热得像火焰,根本不像是吻,而像是在掠夺,在确认自己的占有权。但是对于第一次接吻的我来说,仍然是异常剧烈的冲击,整个灵魂都像被抽空了。我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我根本找不到呼吸的间隙,感觉肺里的每一丝氧气都被夺走了,我昏昏沉沉地感觉嘴唇好像被啃破了,他有点太用力了。

我以为他至少会让我休息一下。

但是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他整个人都像在发烫,连喷在我锁骨上的呼吸都是炙热沉重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皮肤太凉了,衬衫好像被撕开了,有一粒扣子弹了出去,他好像咬了我一口,在胸前或是什么地方,我忽然觉得心脏一阵酥麻,整个人要垂死的鱼一样弹了起来。

“不要……”我开始剧烈地推他:“别这样,郑敖!别咬我……”

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还在生气。因为他还是固执地一路啃咬下去,我的裤子很快被扒了下来,我觉得下身很凉,本能地想蜷起来,但是下一刻,他的头埋在了我两腿之间。

我听见了自己的惨叫,抓紧了他的头发。

但他没有咬下去。

我分不清他在舔还是在吮吸,我整个人都在挣扎,却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轻飘飘地像在云端,我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事,明明舒服得像躺在柔软的棉花中,却又让你本能地觉得羞耻,眼泪都快掉下来。

最后爬到顶端的时候,我想我应该是哭了。因为朦胧中他一直在细密地亲吻我的脸,安慰我说不要哭。

我打了他一巴掌,以为他会生气,会打我,但是他似乎采取了有点另类的惩罚方式,我虽然觉得心一直是悬着的,但并不觉得痛,而他一直在吻我,额头,眼睛,脸颊,唇角,偶尔好像在探索什么一样,吻着我的嘴唇,把舌头伸进来。

我有点想睡觉,他大概知道,然后把我抱到了床上。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笑着说:“小朗,不要睡……”,睁开眼睛,看见他站在窗前,光裸着上身,他有很漂亮的肌肉线条,腰窄肩宽,灯光照在他身上,像镀上了一层蜜,他正在低头解着皮带。

“……要睡觉了吗……”我听见自己嗓子有点哑:“我的睡衣呢。”

我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我连忙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虽然男人上身不穿不算什么,但我的内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郑敖已经覆到我身上来了。

他俯身在我上方,他腰肢很结实,身上仍然穿着西裤,他的脊背线条十分好看,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他离我很近,身上的热度似乎传染到了我,有些头发垂下来,碰到我脸颊。我看着他眼睛,他深琥珀色眼睛中的情绪晦涩不明,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但他只是低下头来,亲了我。

我偏了偏头,他亲到了我脸颊。

“郑敖,我……”我伸手推他。

意识渐渐回笼,我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

他在亲我的脖颈,我手推在他肩膀上,大概是因为刚刚清醒过来的缘故,我的手有点使不上力。他皮肤光滑,肌肉像豹子,带着危险的意味。

被子被掀开了,他一面在我身上亲吻着,一面分开我的腿,整个人都挤进了我双腿之间,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我很熟悉的,荷尔蒙的味道。

在他和人一夜情之后、在那些陌生的男男女女离开后、在我叫醒他吃早餐的时候,会有的味道。

“放开我,郑敖。”我挣扎起来,他似乎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仍然在抬起我的腰,我整个人在往后缩,他把我拖了回去,腰挤进了我两腿之间,肌肤相贴,我清晰感觉到他下体的隆起。

我激烈地反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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