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尔的导师蒙托瑞亚回来的时候, 情绪明显不好。
具体表现在, 平常话很多的他现在就坐在放试管的桌前，脑袋垂着，目光流转在箱子上, 但是一直都在沉默。
埃米尔把自己手上的工作完成, 给蒙托瑞亚倒了杯水。
在少年端着杯子靠近的时候，蒙托瑞亚仿佛受了惊吓，他动作幅度非常大，一把将箱子合上，又猛地站起来，发出一声巨大的噪音。
在所有人抬头看向他的时候, 他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把埃米尔端给他的水杯放在桌上, 一把将少年拉进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蒙托瑞亚显得很焦躁。
他眉头紧皱, 额角甚至渗出了冷汗。他站在门后, 胸膛上下起伏，抓着埃米尔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迸起。
“埃米尔……”导师的声音带着些哑，“我错了……”
他仿若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我错了。我不应该——我不应该让你掺和进来，我不应该让你来这……”
他眼神有些闪烁，最后默默地松开了埃米尔的胳膊。
他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 叹气：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蒙托瑞亚看着眼前他最喜欢的挂名学生。
少年俊秀清雅，一身讨人喜欢的亲切气质，唇角含笑, 目光澄澈，听话聪慧，又这么年轻。
他都想过，等埃米尔入学，他就把埃米尔真正收做学生，可现在——别说埃米尔了，他可能自己都没办法脱身。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下那个私活。
蒙托瑞亚不由想起前天晚上。
他接到那个私人项目的时候，是将近两个月前。
他承认他缺钱，所以才会被钱财所引诱。他接过了那个位置的箱子，入驻了合作方提供的实验室，就连晚上睡觉都在那边。
蒙托瑞亚对研究情有独钟。
他研究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除了他本身的专业，『乱』七八糟的衍生物也有很多；他接触过很多很多稀有的物质，但被他命名为gr-x的物质，却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接触到的。
gr-x极其不稳定，但是活『性』很强。他无法人工合成它，但是在尝试提取之后，他对该物质进行了处理，降低了『液』体浓度。
他进行了动物实验。
gr-x仿佛是上帝的馈赠。
稀释过后的gr-x依旧可以加速愈合小白鼠身上的伤口。试验品只剩一口气，也可以在使用后缓慢地恢复。当浓度提升，它的身体素质甚至都得到了加强。
他只进行了短暂的一个月的研究，这个项目就已经超过了和gr-x很像的康纳斯研究大半辈子的成果。
蒙托瑞亚欣喜若狂。
不过很显然，gr-x的副作用，和康纳斯的试剂也很类似。
能够实现断肢再生甚至肉·体提升的『药』剂会在活化身体细胞后让实验品爆·炸；
gr-x不能够实现断肢再生，但它对于身体素质的强化相对稳定，肉·体无碍，但是会对精神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随着gr-x的效力褪去，精神上的伤害却不会好转。
进行过实验的小白鼠从温顺转化成暴躁，它们变得无比好斗，甚至有自残自毁的行为。
对于这一点，蒙托瑞亚也写进了实验报告里。
他的研究材料已经耗尽，按照合约内容他已经履行完毕自己的承诺。他上交了实验报告，等待着下一步的合作指示。
他等到了两天前。
那天晚上，又有人找上门，他们给他播放了一段视频。
他看到了自己上交的方程式，而这次接受注『射』的，不是小白鼠，而是人类，活生生的人类。
蒙托瑞亚傻了。
“这没有经历过足够的数据实验分析，不可以直接接受人体实验——”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被按在椅子上，看着注『射』『药』剂的人类失去理智，赤红着双眼，厮杀到终局。
“没有人能承受试剂的成果，奈维斯先生，boss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黑衣男人道，“我们认为我们付的钱不是很值，boss的耐心有限，你还需要努力。”
“……我拒绝。”这是当时蒙托瑞亚的回答，他忍住了翻滚的呕吐感，闭上了眼睛，“钱……你们可以拿回去。”
“我明白了。那下次合作愉快。”
蒙托瑞亚以为自己会死，但他们走了。
可说是这样说，可蒙托瑞亚又很清楚，他们不像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他只是一个学者，一个研究员。他后悔自己接下的私活，可他无能为力。
他这两天没有睡着过，闭眼就是血腥的画面，他连实验室都不敢来，推脱说学校那边有别的工作，直到今天接到诺曼·奥斯本的电话。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