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纪辰远都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只是静静等待他的后续。
"因为知道我娘死后的他，完全没了求生欲，茶饭不思，郁郁寡欢，最后郁郁而终。"
倘若在纪大帅杀伐那时，楚沐庭的父亲就去了，后来也就听不到狄若去世的消息，那他就会抱着她一直好好活在世上的心情离去。
虽然这对当时年纪尚小的楚沐庭而言实在太过残忍，可比起后来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痛苦当中，不知道要幸运多少。
人们总是以为，让一个人活下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只有留下来的人才会懂，极致的痛苦是什么。
楚沐庭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对我来说，沈东尧也是这样的存在。
如果当时他在桃庄就真的去世了，那我会心怀他给予我的温暖美好过一辈子，哪怕遭受再多的苦难也不会感觉寒冷。
可这份温暖美好，终究还是被他亲手破坏了。
"所以你才会当军阀，对不对？"
沉寂良久的空气里，幽幽传来纪辰远有气无力的询问，"那时候一定又痛苦，又怨恨吧？"
他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军阀家庭里，面对着一个连自己妻子都杀的恶魔，战战兢兢，提
心吊胆。
承受着同龄人不该有的苦痛和孤独，却还要活得这样洒脱，不以为意，该有多么辛苦。
楚沐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唇角始终带着不咸不淡的笑意，实在令人同情又心疼。
他比纪辰远多了份凄凉，一个人小小年纪就当了军阀，还走到如今的高度，肯定吃了不少苦。
幸运的是，他们两个虽然都没有受到老天爷特别的照顾，却靠着自己强大的内心活得健康，没有变成这世间的大恶之人。
"那时候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应该要多强大，才能把纪大帅打倒，所以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记这份仇恨。
可后来，当我看见从京城逃离的楼儿时，才恍然明白，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绝对的对错。
就像当时我解放了整个京城的人，可同样给不少家庭带去了苦难，也从此失去了心爱的佳人。"
听见他这样说，我有些反应不及，也没搞明白，这跟他放下仇恨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我狐疑的神色太过明显，他旋即解释。
"楼儿让我看到了事物的两面性，纪大帅虽然对不起我们一家，可他剿匪却让整个村庄的人获得了太平和安
宁。"
最终他看向纪辰远，由衷感慨了一句，"没有人是十恶不赦的，再坏的人，也有他好的一面。"
是啊，纪大帅再坏，可对纪辰远却是真的纵容宠爱，虽然这其中不乏对狄若的愧欠。
只是之后的话题，却更为沉重起来。
因为楚沐庭极其认真地问了纪辰远一句，"我娘，她怎么死的？"
我能听出来他话里的颤抖，完全没了之前的淡定从容，虽然面不改色，但害怕的心理却暴露无遗。
纪辰远一直很爱狄若，她的死，一直是他心里抚不平的伤疤，我想阻止话题的继续，可楚沐庭，也有知道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