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匿在袖口中的双手终于失去力气，紧绷的身体也得到了放松。
紧攥住的手掌一放开，才惊觉掌心里一片湿润，不知不觉中出了许多汗液。
我没有设想过今日这番作为后的任何结果。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以为在我说了如此多伤害他的言语后，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爱怜我。
倘若他真的没有依顺我，那此时此刻，我又该当如何？
是向在场的每个人挑明廑爻的所作所为，还是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当场悔婚，干脆与他玉石俱焚？
可是……他居然答应了。
主婚人以及侍女口中的吉时显然已经过了，可是所有人，包括我身边的廑爻，还是安安静静的陪我等着。
刚才的那些议论，因为廑爻的纵容，皆化为云烟烟消云散，整个大殿里鸦雀无声。
他们只是用极为复杂的眸光看着我，带着了然于心的洞察与心照不宣，像一根根刺，刺进了我的心里。
世人皆道我薄凉，可是在场看好戏的宾客们，又有谁知道我的忍辱负重、不堪承受？
我面无表情地将众人的脸色一一收进眼底，兀自在心里冷笑，也在心里自我哀恸。
等待的过程中，廑爻将手伸向我，我没有闪躲，顺从地
被他握住手掌，只是目光一直盯着殿外，无动于衷。
无论他是不是想要借此收买我的心，但他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我破例，已然说明我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了。
我自然也不会如此不识抬举，也更加不会让彼此陷入更为难堪的局面里。
我在心里暗自告诉自己，莫琦月，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等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殿外终于遥遥走来两个人。
一前一后，前面的身穿黑色衣袍，是方才离开的侍女。
后面的，身穿淡青色长袍，长发披肩，面色苍白，是刚刚从水牢里出来的纪辰远。
纪辰远应该是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整个人的表情满是迷茫和疑惑，当他抬起眼来，看向前方时，终于与我的视线相撞。
那一瞬间，即使是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我依然觉得自己终于离他近了很多。
再也不像这半个月以来，隔着无形的结界，看着不醒人事的他，自言自语或者兀自发呆。
两者视线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没能忍住心中的冲动，抬脚便朝前走去。
此时此刻，我的眼里只剩下缓缓朝我走来的纪辰远，其他的所有宾客，以及廑爻和主婚人，皆变成了空气。
可我的身体刚一动，一股大力便从我的手腕发出，将我前倾的身体拉了回来。
那一刻，我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掌还被廑爻紧紧握住手里，自己，也还是作为魔尊夫人站在这里。
心里的那一股冲动瞬间被兜头袭来的冷意浇灭，只剩下浓烈的无能为力与悲恸。
纪辰远看见我的瞬间，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犹如始终生活在黑暗里的花朵，接收到了第一束阳光。
他目不转睛地遥望着我，嘴巴明显张开说了话，可我竟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传过来。
我的耳力一向灵敏，尤其是在彻底脱去凡筋后，更为敏锐，这样的距离，显然不可能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