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杯底和茶几相撞的声音打断了客厅里的寂静。
张小琴手指一抖，杯子里的茶水荡漾开来，溅湿了她的手指。
她愣愣抬头，看向刚刚把杯子放下面无表情甚至是看起来有些冷漠的黎漫漫，心头缩了缩，喃喃开口道：“漫漫，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懦弱？就为了这一千块钱，就把自己的一辈子的婚姻给搭进去了。但我当时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那一千块钱的彩礼对我来说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
“你们村有没有电话？”
张小琴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有，我们村村长家里就有一台。”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张小琴又愣了片刻才想明白黎漫漫这句话的意思，懦懦开口，“我当时没想到。”
“那这婚事是你父母逼你应下来的，还是你自己点了头的？”
“是，是我妈她劝了我几句，最后我自己点了头的。”
“那你想嫁给那个李大桩吗？”
“我，”对上对面那双锐利到好像能一眼看穿到她心里的目光，张小琴到底没能强撑下去，咬唇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不是嫌他比我大了快十岁，也不是因为他不是大学生，而是我觉得跟他在一起，我们没有一点共同语言，他说等我们俩结婚后就生两个儿子，给儿子娶媳妇盖房子，我跟他说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一点也听不懂。”
林嘉禾在一旁帮呛，“就是感觉你和他压根就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张小琴抿唇点点头。
黎漫漫听完了张小琴的话后起身，“你们仨先坐着，等我一下。”
黎漫漫去了后院又回来。
手里头多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目光不由落在黎漫漫手上的那个牛皮纸信封上。
林嘉禾忍不住开口猜道：“漫漫，你这信封里装的该不会是钱吧？”
黎漫漫朝她点点头，在张小琴准备开口前，直接把信封往她面前一推，打断了她要说的话，“里面是两千块钱，认我这个朋友，就拿着。”
“漫漫，我······”张小琴眼眶一点点红了。
感激的话太多，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了。
黎漫漫干脆把信封往她怀里一塞，指了指距离沙发不远的桌子上的电话，“那边就有电话。”
张小琴捏着被塞到怀里的信封，静静
坐了一会后，咬咬牙站起身，走到电话前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过去。
林嘉禾扭头看了张小琴一眼，回头对黎漫漫翘了翘大拇指，小声道：“漫漫，我真的太佩服你了。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帅，想嫁！”
黎漫漫双手交叉做了个‘×’的手势，摇摇头毫不犹豫道：“拒绝。不过现在说解决还有点早。”
李菁皱眉点点头，“万一男方那边不要退回来的彩礼，这事还有的磨。”
“对，先看看再说。男方那边不纠缠还好，现在就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
“喂，是胡婶吗，我是小琴，您能把我妈叫过来接一下电话吗？”
听见那边的电话接通，这边的悄悄讨论三人组默契地消了音。
黎漫漫起身又去厨房隔壁的笑储藏室拿了一盘苹果和橘子回来。
“小琴，接着。”
正候在电话边的张小琴下一回回头，迎面飞过来一个苹果，她忙伸手接住。
再看林嘉禾和李菁，这会已经剥着橘子吃上了。
她咬了口苹果，酸酸甜甜的汁水溢满口腔，耳边是好友轻松的说笑声，彻底打消了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一丝忐忑。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够胡婶到她家一个来回后，张小琴把苹果核扔垃圾桶里，接过李菁递过来的手纸擦了擦手，再次把电话拨通了过去。
刚拨通没过几秒钟那边就接通了。
话筒里传来一道有些苍老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小琴，是小琴吗？”
“妈，是我。”
“小琴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是钱不够用了吗，妈再找人帮忙给你汇点。”
“不是，妈，我这边钱还有。”张小琴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放在手边的信封，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是有其他事想跟你说。”
“说吧，妈听着。”
“妈，”张小琴回头，就对上三双带着鼓励的眼睛，“妈，我想跟李家退婚，我不想跟李大桩结婚。”
电话那头突然就静了下来。
好一会，话筒里才传出来张母的声音：“小琴啊，这怎么又突然要退婚了，是不是大桩那孩子欺负你了？”
“没有妈，他人挺好，可是我还是不喜欢。”
“可咱们都收了人家一千块钱彩礼钱了，”张母语气里多了几分晦涩，“这钱都拿去给你爸治腿了，咱们一时半会的也凑不出来。小琴，妈也知道这个事委屈你了，可谁让
咱们家穷啊！”
“妈，我正准备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张小琴伸手摸了摸手边的信封，“我跟李大桩的事正好被学校的朋友知道了，有个朋友愿意把钱借我。妈，你能不能去李家说说，咱们把彩礼钱退回去，这门亲事就作废。”
张母声音有些惊讶，“是你哪个朋友，这么有钱，一千块钱说借就借了。小琴啊，你不会是骗妈的吧？”
“这种事我哪敢骗你啊，”张小琴回头去看黎漫漫，见黎漫漫朝她点点头，心下一定，“就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黎漫漫，我们住一个宿舍的，很厉害很有本事的那个朋友。妈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先把钱给你汇过去，等你收到钱后再去李家退彩礼钱。”
张母听女儿这么一说，心下这才信了几分，“那妈这就去李家问问，这事是家里拖累你了，你要不喜欢咱们就不嫁。”
张小琴眼眶一红，“谢谢妈。”
“傻孩子，跟妈说什么谢谢。妈这就过去，待会你还能打过来不？”
“能，我这一下午都能打过去。”
“那行，就一个小时，过一个小时你再打回来，妈这就去隔壁村。”
“好。”
挂断电话，张小琴才彻底松了口气。
这些话她原本是不敢说的，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在电话里说出来了，现在挂了电话，她自己都有点不敢信自己说出了口。
等坐回沙发上，林嘉禾递了个剥完了皮的橘子过来，“现在就看阿姨的了，别慌，你还有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