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还给自己发“我很想你”的人, 转个身的工夫便换了副作态。樊姿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
说她生气吧,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一个成绩普通的电视剧女二号, 她犯得着生气吗？可是说她不生气吧，已经敲定好的角色临时被一个仇人这么截胡……
樊姿又一次感叹自己现在的弱小, 深吸一口气，她对电话那边的制片人道：“原来是她, 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 如果最开始只定了我来演这个角色, 季小姐怎么会来争取角色呢？抱歉，我只是觉得以季小姐的身价, 突然来演女二号似乎不太合常理。”
“确实不太对, 但你知道的，季向秋如今粉丝数量不少，有她加盟这部戏看点也会多一些。而且她没有要求另加片酬, 说是原片酬不变，这……你在圈里这么久, 应该也能明白……”
樊姿笑了笑：“都理解的, 谢谢您解惑, 以后有角色还要麻烦留意了。”
“哎一定一定。”
挂断电话，制片人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这边让自己联系樊姿，等他联系好了又告诉他投资方认定了季向秋，说她身带流量大, 要的片酬还和樊姿一样，性价比更高。
选演员又不是买空调买冰箱，这玩意儿能只看性价比吗？！
听说导演和编剧那边都因此有些不满，季向秋比樊姿人气高不假，但是针对角色来说，樊姿的外貌更符合人物要求，青春靓丽又不失纯净感，笑起来带有一丝灵气，这才是女二号的人设。
再看季向秋，她长相美归美，可是美得更为娇艳，不似剧本中的干净纯粹。最重要的是她演戏动作标签化，古灵精怪这种抽象的概念很容易被她演绎成只会鼓嘴、瞪眼、得意笑的扁平化特征。
这部剧的刘导和钱导私交甚笃，选角时刘导特意向他问过樊姿的情况，得知这演员第一次演戏就能撑得起大荧幕的气场、表演还有灵性，当即决定用她。谁知道横空出了个季向秋，投资方对她青睐有加，直说不用她就带动其他公司一同撤资。
大家都知道，一个有投资人撑腰的人进组对全剧组都是一种折磨，不懂拍戏的投资商凭个人喜好往组里塞演员，他们只管让自己的小情人高兴，哪管戏会拍得怎么样？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季向秋觉得自己表演不出剧本里的感觉，多半会要求编剧当场改戏。
这样一来，女一号的地位被危及到，人家演员也不一定乐意。
制片人顿时头痛起来，季向秋是图什么啊，他们小小剧组的女二号到底有哪一点让这位瞧上了？！
另一边樊姿放下手机，江念见她脸色不好看，忙问道：“MV被季向秋抢角色了？”
“不是MV，是一个电视剧角色。”樊姿皱眉，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桌面，“片方敲定让我出演，按理来说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个角色的具体情况，但季向秋知道了，她还抢下了这个角色我怀疑她是联合了投资方。她的外貌气质和角色设定不一样，一旦进组剧本肯定需要修改，如果没有绝对的靠山，单凭她的人气还不足以让片方对剧本大动刀子。”
闻言江念一拍桌子：“以为我们江氏集团没钱是不是？要我说你就不应该这么倔，非要自己闯荡，你说要是家里拿点钱让你带资进组，哪会出这乱七八糟的事？”
樊姿连忙给她姐消气：“也不能这么说，这个角色我虽然感兴趣，但也没到非演不可的地步。还会有其他角色的，姐你别生气，哎我去给你倒点水……”
她拿起姐姐的杯子去接水，江念还是来气：“不用咱爸，你姐我的公司也能投资，一会儿我联系一下……”
樊姿好笑地打断她：“又不是什么赚钱的电视剧，投资它做什么，以后要是有好项目我再喊你。”
“我的冬冬啊，不蒸馒头争口气你懂吗？！”
“不懂，反正我觉得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乱花钱，不值当。”
樊姿把水放在她桌子上，江念看她这样自己也没了脾气：“好吧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换个角色演呗，这两天打听打听消息，看看有什么好角色值得争取一下。”
江念瞪眼睛：“季向秋这事儿就……”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毕竟妹妹和季向秋在一起那么久，她一个做姐姐的不好去评判什么。
樊姿抿唇，她何尝不想和季向秋撕扯明白呢？可是她现在一是没钱，二是没实力，和她硬抗并不占优势。真要搞垮季向秋她也有办法，但这法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这个前世的仇人害得自己今生前途尽失……那不是有病吗？
不过季向秋抢自己角色的事倒是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祝希岚。
上辈子这人花式抢季向秋的角色，有时候连综艺节目都不放过，如今却不再和季向秋较劲了，实在是奇怪。
樊姿没有在回忆中浪费太多时间，安抚住江念，她再次把自己的脸包裹起来，匆匆离开公司去接江母。
其实她也不会完全不作为，季向秋弄出这么档子事，怎么都得付出点什么。樊姿再次告诉自己需要组建一个公关团队，所以近期必须留神公关方面的人和事了。
陪江母离开会所，樊姿嘴甜地一个劲儿夸她好看，回到家里陪二老吃了顿晚饭，饭后她犹豫片刻，突然向养父问起最近公司在影视方面的投资情况如何。
江旸有些惊讶，樊姿鲜少询问他们集团的事情，从小到大她对这方面一直有意躲避，好像对于她来说只要家人齐全就够了，家背后的公司发展如何、家里有多少钱全然和她没有关系。
樊姿刚开始出去闯荡的时候，江旸心疼地想帮她打开条宽敞好走的路，却遭到小丫头坚决拒绝。刚开始江旸还不太理解，后来和她深聊一次才明白——樊姿对于江家愿意收养她已经是感激不尽，她不想再从这个家里索求任何东西。
倔是倔了点，但她这性子倒和当年做战友的老樊一模一样，江旸自此以后也就随她去了。
今天她突然问起家里的生意，这让江旸愣了一会儿才答道：“亏大于盈，发展不算顺利。”
因为祝希岚突然出演《凰城》的事，樊姿对于各影片未来的发展状况有些没底，但对于一部影视作品的未来她也有自己的考量。想了想，她开口道：“您知道集团最近有哪些待投资的剧本吗？”
江旸见她说得认真，思考片刻道：“你来我书房谈谈吧。”
樊姿听话地和他上楼，江旸拿出文件给她：“老爷子说咱家有个娱乐圈的小丫头，就把做影视投资出品的公司都交给了我。这些是近期来谈过投资项目的计划书，标注比较详细，你去看吧。”
“好。”
她从未插手过集团的事，这次突兀地开口提及养父经管公司的投资项目，心里其实有点忐忑。但没想到的是，养父对她没有任何怀疑，而是直接将公司的重要文件拿出来给她看……
说不感动无疑是假的，樊姿只能用实际行动来回报这份信任和善意。她认真地翻看文件，果然看到了《最好的她》，也就是被季向秋抢走角色的电视剧。
她看了看后面的分析报告，问道：“爸，这部电视剧你们怎么考虑的？”
沉吟片刻，江旸回忆道：“上次开会说过这个，属于联合出品，投资额不多，最后决议是看看演员的选择再定。怎么了？”
樊姿摇摇头，没有继续说它，转而指在另一部票房接近三亿的电影上：“比起它，这部电影更值得投资。”
紧接着，她根据这部电影的分析报告详细讲起它的优势和票房展望，江旸饶有兴致地听过后，拿出另一份文件给她：“冬冬啊，这些是刚刚投资过的电影，你要不要尝试下票房估计？”
幸好自己平时对数字敏感，上辈子记下几乎所有主流电影的票房情况，不然被这么考非要露馅不可……她应了一声看向名单，见到《凰城》时微微一愣。
“爸，您投资了《凰城》？！”
江旸尴尬地轻咳一声：“咳，你妈怕你受委屈，说是真出了问题可以帮衬你一下。”
樊姿怔愣半晌，鼻子发酸地说：“谢谢爸。”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觉得这部电影的票房保守估计会在五亿以上。”
“五亿？”江旸被她逗笑了，抬手摸摸下巴上的胡茬，“还是保守估计？这部电影总投资只有四千万，你这个保守估计有点大了吧。”
樊姿笑了笑，仔细分析道：“这部电影制作成本确实不高，但是导演选角眼光独到，没有选那些片酬虚高的演员，所以在片酬上支出并不算高。其他的制作费用基本每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影片顾问是知名大学历史学教授，人物服装和造型十分考据，背景音乐由国内一流音乐制作公司操刀，特效则是由M国提供技术支持。除去这些吸人眼球的外在，剧本本身的故事也很吸引人，您知道的，目前国内主流影视很少有绝对的双女主强强对决。这两位女主双商在线，进行的是纯粹的权势斗争，而不是主流市场上的情|爱争夺，剧情跌宕起伏，思想前卫的年轻人一定会喜欢这种女强题材的……”
她讲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所以说，这部影片即使现在不被人过分看好，但上映后它也会用实力说话。这5亿票房还是最保守不过的估计，说不定会有10亿，所以啊，您这笔投资绝对赚翻了，回报额恐怕会过亿。”
最后一句话玩笑意味居多，毕竟樊姿还不确定自己和祝希岚的加入会不会产生连锁影响。江旸听了并未全信，但也觉得她分析得当，想了想，他又点出一部即将上映的影片问：“这部呢？”
“嗯……两千万票房。”樊姿老老实实地按照记忆说了出来。
江旸皱眉未说话，如果真是这个票房，那他可赔大发了。
“八千多万的制作费用，虽然片子确实不太好看，但也不至于这么惨。算了算了，后天上映，到时候再看吧……”他无奈地放下文件，转而将注意力放到樊姿身上，“你最近是对投资感兴趣了？”
“不是，只是突然想到自己熟悉这个圈子，或许能帮上您什么。”樊姿思考了下，手指点在之前提过的三亿票房电影上，“这个可以参投，相信我的话就试试吧。”
江旸大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如果后天上映的电影真的是两千万票房，我以后投资前一定询问你的意见。”
父女二人随后又聊了些娱乐圈当今形势，樊姿的看法显然更为独到老练。她见养父不住叹气说自己老了，立刻装作严肃的样子纠正说他不老，现在正值最好的年纪。
“这话可别让你妈听见，她吃起醋来太吓人喽。”
樊姿嘿嘿一笑：“那您得给我点封口的东西啊，比如，嗯，您知道《最好的她》都有哪些投资商吗？”
终于把自己费尽心思想要问的东西问了出来，她松口气，期待地看向养父。
江旸也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小女儿今天套近乎的主要目的……他无奈地笑了笑，直接将主要投资商一一说给她听。
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樊姿所了解的，在他们几个人中简单分析一下，很容易想到季向秋会和哪个人更为交好。
铭众集团的秦总，多半就是他了。
樊姿心里已经打好了小算盘，于是问养父与这个秦总关系如何，听他说关系尚可、近期还有饭局时微微一惊。
饭局？
樊姿想到什么，皱起眉头说：“那您恐怕要见到不太想看见的人了。”
“谁？”
“卖个关子，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她说完把文件一合，“爸我先走了，下次回来咱们见证下那两千万票房。”
父女二人说完话一起出了书房，楼下看电视的江母埋怨他们：“怎么说了这么久，都这么晚了，冬冬回去多不安全。”
樊姿在果盘里捡了块甜瓜吃，默默吃瓜围观江母数落养父大人。等江母数落完，江爸爸立刻老实地叫来他的司机，吩咐他把樊姿安全送回家。
她听了哭笑不得地道：“爸我自己开车来的，真不用……”
江母拍拍她的手：“哎你就听你爸的话吧，让小王给你开，安全。”
樊姿无奈地问：“那小王自己怎么回来？”
“他有的是办法！路上小心啊，小王，你去坐驾驶位。”
养父其实也是个倔人，他说准了让司机送那就一定要让司机送。樊姿不好再拒绝，只得受下这份好意，乖乖坐上了后排的座位。
小王话不多，性子闷，但人品没的说。他在江家做了好几年，又是年纪稍长的人，樊姿一路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到了地方硬是塞给他打车回去的钱，谢他跑这一趟。
这一天下来她也算是放松不少，虽然遇上了季向秋那档子事，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愉快的。樊姿念着自己最后吃的几块甜瓜和中午的牛肋排，一边埋怨自己馋嘴，一边做起健身运动。
《最好的她》没有成功接拍，短时间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找自己拍戏。樊姿运动后洗了个澡，回来开始整理最近在招募演员的剧组，最后选出三部剧，决定明天将简历一一投过去。
她毕竟做过经纪人，导演们较为私人的邮箱她有不少，如今就当开了个小后门，自己给自己做起经纪人来，直接把简历投到导演那里。
不过，因为刚入行时并未走正常的试镜流程，樊姿还没有认真做过简历，因此这其中的见组照让她一时间有些难办起来。
见组照是展现艺人特点与可塑性表演状态的照片，在那么多份简历中，给导演留下深刻印象的必定是符合他心中角色的那个人，而这份选择多半就是由见组照决定的。所以，导演只有在见组照中感受到该演员与某个角色存在联系，他才会在一大堆简历中单独挑出这名演员作为试镜对象。
樊姿的风格还不固定，她也不想早早将自己的风格固定。一个好的演员必定是可塑性极高的，而且她做演员的初衷就是体会不同的人生，如果真的固定了角色风格，那她还如何接到不同人设类型的角色？
越想越头疼，没有专业团队打造的弊端在出演《凰城》之前还不明显，现在则是搞得她头都大了。随便给自己敷上片面膜，樊姿决定还是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她硬着头皮在自己曾经陪季向秋拍过的写真里挑出张青春风格的照片，又在自己参加活动的单人照中选出几张，将它们分别放在三份简历中，分发给三位导演。
只能这么做了，樊姿叹口气，饿着肚子到厨房翻找吃的，发现冰箱里最新鲜的蔬菜就是棵绿了吧唧的西兰花。
哎，钱楠怎么还不回来……
她实在忍不住给钱楠打了电话，让她早点回来。对方昨天似乎出去玩了一场，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疲惫。樊姿等她的工夫烧开水去煮西兰花，一大棵西兰花煮在锅里，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不是应该切开再煮啊？！
樊姿被自己蠢到了，好笑地用手机拍下锅里凄惨的整棵西兰花，然后把它发到了微博。
演员樊姿：给助理放了一天假，早上没有现成的早餐只好自己动手，结果……所以现在要怎么吃[doge]
“捞出来，切吧切吧直接吃。”
“虽然它只是一棵西兰花，被瓜总拍得莫名有点血腥凄惨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以笑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