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少鸿略一沉默，又道：“多亏有你提醒，否则我都不知道胜男还在他家受过这种委屈。”我听他话里有话，便问：“那你们家现在打算怎么办？”“家里还不知道。”侯少鸿说，“他们连她喜欢的是繁玥都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反对的。”“……”“以前我也以为跟她好的是繁华，”侯少鸿说，“不瞒你说，虽然繁华和你结过婚，但毕竟名声不错，所以只要他真心喜欢胜男，那……”他没有说下去。我心里着实不痛快，却也能够理解。“但是繁玥吧……”侯少鸿说，“这小子以前就花名在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我家胜男。如今他被别的女人搞成这样，胜男不懂事，但我们绝不要她这样等他。”我说：“原来如此。”“我解释完了。”侯少鸿说，“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那你现在应该也消气了吧？”我说：“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即便侯少鸿这么解释了，我依然不觉得相信他，总觉得他不可能连侯胜男爱的是谁都搞不清楚。所以，我决定先不把和繁华的事告诉他，免得传到苏灵雨耳朵里。“你怎样？”侯少鸿笑着问，“难道那天他把你拽走后，一番甜言蜜语，又把你攻略了？”我说：“没有。”“没有就好。”侯少鸿笑着说，“他今天要见我前妻的表姐。”“……做什么？”“指望我攻略你，不如让自己的儿子赶紧另娶她人。”侯少鸿说，“这不难理解吧？”挂了电话，我只觉头脑中一片混乱。有因为穆安安，也因为繁华。梁听南说，他白天拿到了他和穆云的诊断结果，是阴性，所以，患病的只有穆安安。他说他是在穆安安拿到诊断的那天向她求了婚。显然就算他只是为了得到穆云，这么做也已经非常感人了。离开梁听南的房间之前，他问我：“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么？如果没有我，你的病很可能已经治好了。”我早料到他会问。我说：“第一，你最终选择救了我，第二，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会坚持说我没有玩电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如果你对我有愧疚，那就请你连我的份……照顾好我姐姐。”梁听南说：“好。”繁华回来的那天早上，穆安安和梁听南去拿了证。彼时我正和林敏敏吃早餐，穆安安就回来了，把结婚证丢到了桌上。今天她打扮得格外漂亮，穿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长发烫成了卷，妆容也很喜庆。“姐姐结婚了。”她笑着看了看林敏敏，又看了看我，“你们的姐夫去订餐馆了，中午请大家吃饭。”林敏敏震惊道：“这就结婚了？”穆安安笑着问：“怎么啦？”“酒席定了吗？请柬发了吗？”林敏敏说，“就这样直接结婚了吗？”“我们办旅行婚礼。”穆安安说着，看了我一眼，“我们一家三
口。”穆安安宣布完事情就上楼了，林敏敏感慨了一会儿，忽然问我：“舅妈，你不高兴吗？”我忙回神道：“没有，我挺高兴的。”“是不是担心你的身体？”林敏敏说，“我看还是告诉舅舅。”“不要。”我说，“你舅舅等下就来了。”林敏敏欲言又止。我问：“怎么了？”她刚开了个头：“舅舅可能……”门就被女佣打开了，说：“繁先生，请。”是繁华。他匆匆进来，原本是一脸着急，一见林敏敏，便笑了，说：“敏敏也在啊！”“我有在照顾舅妈哦。”林敏敏笑眯眯地说，“早餐都是我做的。”“真是好孩子。”繁华说着，坐到我旁边，关切地搂住了我的肩膀，但碍于林敏敏在，便没有问，只问，“这是谁的结婚证？”我说：“我姐姐的，梁医生求了婚，中午他们要请吃饭。”繁华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惊讶吧，我也是。”林敏敏说，“我住过来这么多天，始终觉得他俩一直不温不火，姐夫还好，安安姐对他可真冷淡，想不到突然就结婚了。”繁华闻言看了我一眼，我解释说：“其实他们两个是初恋，后来因为误会分开了。”“这么浪漫呀。”林敏敏笑着问，“对了，舅妈和舅舅也是初恋吧？”我说：“我是。”“什么叫你是？”繁华捏了捏我的脸颊，“说得就跟我不是似的。”我知道他是开玩笑逗我开心，虽然没心情，但当着林敏敏的面，只说：“这也不好证明呀。”“我能证明，阿修说他是。”林敏敏笑着说，“多好呀，真浪漫。”林敏敏的眼睛里闪着光，看得出她真的很羡慕。聊了几句，林敏敏又问：“不过舅舅怎么出来的呢？你不是……”她又看了看我。繁华直接就说：“有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位小姐，昨天来让我见见。”林敏敏见他都说了，便问：“那你是见完来的吗？”繁华说：“嗯，见完来的。”“就……没陪人家做点别的，”林敏敏明显是在帮我问，“阿修说，人家远道而来，第一次去D国，你都没陪人家四处走走吗？”繁华说：“她吃完中午饭就走了。”这次我也听出来了，问：“为什么？”繁华说：“问那俩吧。”我给穆腾和穆雨打电话，穆雨接到，她说：“哦，我跟那个小姐说，我爸爸已经跟我们家的狗狗一样，不能再生宝宝了。”我问：“你干嘛要说这种话？”“是实话呀。”穆雨说，“爸爸跟腾腾葛葛说他已经结扎了。我们家的狗狗也结扎了呀。”我说：“那为什么要告诉阿姨？”“爸爸不能生宝宝了呀，阿姨必须要知道的呀。”穆雨一本正经地说，“不然不是骗婚吗？”也对……看来对方是觉得繁华生不了孩子才……等等……人结扎是保留功能的，狗结扎就要摘除那两颗……穆雨说繁华跟狗一样了，在人家听来岂不是在说……没功
能了？我正想着，电话那头，穆雨又说：“麻麻……”声音小小的。我问：“怎么了？”“我有件事，”穆雨可怜巴巴地说，“很苦恼……”我忙问：“是什么事？告诉妈妈。”“就是……”穆雨小声说，“那天我对爷爷说，爷爷最近很聪明耶，认得我是小雨点，以前总把我当成二姑，叫我念念。爷爷就说、就说……”我忙问：“就说什么？”“爷爷就说‘爷爷的念念已经不在了’。然后爷爷就自己走到外面哭了。”穆雨天真地问，“二姑去哪里了呀？他们都说她去旅行了，怎么都不回来，让爷爷这么想她。”挂断电话后，我看向在一旁紧张的繁华，把穆雨告诉我的事告诉了他。繁华闻言一脸黯然，道：“我爸爸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我二姐，疼到她想要繁家的事业，就不顾我爷爷的反对全交给了她。玥玥出事时，我二姐大病一场，我爸爸衣不解带地陪在病床前，那时他就对我哭，说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他总觉得我二姐会因此走在他前面。”繁华说到这儿，眼睛也红了。若是平时，我对繁念的事没这么深的感触，但如今我自己的姐姐也要没了，忍不住又鼻子一酸，落下了泪。我俩一起流了一会儿泪，待情绪稳定些时，我感慨道：“你那个外甥，玥玥。你二姐那时候如果同意他和胜男在一起就好了。”“不同意是有原因的。”繁华说，“他俩最初在一起时，我们家没反对。可是胜男不会说谎，安排人测试了几次，都发现别人问她玥玥的事，她只会不说话，只要稍加一引导，她就会出卖玥玥。玥玥是要接班的，那行到处都是等着要他命、或者想送他进监狱的人，所以胜男一旦嫁给他，只能永远被关在家，只接触最亲近的人。玥玥觉得这对她太残忍了，才狠心跟她分了手。”我说：“可他后来被那个没病的女人出卖了。”“那个女人本来就是他弄来让胜男死心的，本来就跟他离心离德。”繁华说，“只能说玥玥命里有此一劫。”原来如此。如果侯胜男没有病，他们会是很幸福的一对。接下来，我又把穆安安的事告诉繁华，并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别人会歧视我姐姐的……”繁华点了点头。“你也别怕，我肯定没事的，就算有也……”我忽然想起，我和繁华那天也是有血液接触的，便说，“不然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你阻断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繁华摇了摇头，说：“你要是得了，我也不阻断了。我受不了一辈子不碰你。”“……那孩子怎么办？”“往好处想。”繁华说，“好好护理，活个二十年没问题。”我没说话。繁华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