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又有什么事？”林修说：“你跟敏敏说了什么？”我说：“她不是原谅你了么？”林修哼了一声，说：“你是怎么劝她的？”“我没劝，”我说，“是她自己的决定。”“她说是你劝的。”林修歪了歪嘴巴，道：“虽然多半是装的，但也谢谢你。”“……”算他还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不该轻易被原谅。“但侯少鸿我还是要做掉。”林修又说。我问：“为什么？”林修哼了一声，露出一脸嘲讽：“你果然只关心这个。”我说：“我拦不住你们，所以如果你只想说这个，那我知道了。”林修皱起眉。“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他满脸质问。我说：“你又不是我老公，问这个做什么？”“我舅舅倒是想问，他敢问吗？”林修说，“整天紧哄着慢哄着，结果还跟他喝咖啡，质问一下岂不是得离婚？”我说：“你到底是来说什么的？”林修语结了一下，说：“我是来告诉你，这件事你最好不要再插嘴。没了他，我开心、我舅舅开心，大家也会对你放心些，那样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将来你会谢我的，”林修说，“你要是我老婆，你这会儿已经跟你的晴夫一起死了。”我说：“那我得谢谢了。”林修微微眯起眼：“谢谁？”“当然是我爸爸。”我说，“谢他帮我避开了你。”林修被我爸爸诳的事可以算作他的耻辱，果然，林修立刻瞪圆了眼，一副就要发做的德行。这时，附近传来声音：“阿修！”是繁爸爸。我俩看过去时，他正背着手闲适地踱过来。一边说：“你小子在这儿干什么呢？叫你跟敏敏一起来，敏敏呢？”林修立刻笑开了花，拄着拐杖走过去说：“她看胜男去了。”“噢，来，这有了孩子也……”繁爸爸说到这儿，忽然看到了我。我从电梯里出来，说：“爸爸。”“菲菲你……”繁爸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修。“敏敏跟我吵了架。”林修笑着说，“舅妈帮我说和了，我来谢谢她。”“噢……”繁爸爸看向他，“你就空着手谢？”“这不是来得急，没顾上准备嘛。”林修挠头笑道。“拿钱啊！”繁爸爸瞪了他一眼，道，“老婆都怀孕了，还跟人家吵架，你是不是欠揍？”林修嘿嘿直笑，赶紧跑了。他一走，大厅里似乎也跟着寂静了几分。繁爸爸慢悠悠地进了电梯，一边问：“菲菲这是要去哪儿呀？”我说：“有点事，等一下就回来了。”“噢……”繁爸爸拦住即将关门的电梯，说，“进来，爸爸跟你说几句话。”我只好进了电梯，站在他旁边。电梯门关上了，繁爸爸却没有按键，只背着手瞧着我，说：“他找你说什么呀？”我说：“真的只是说敏敏的事。”“菲菲呀，”繁爸爸说，“阿星这孩是我的好孙子，但可不是你的好侄子。这
个家里，就目前来看，只有囝囝和我是疼你的，你懂吗？”我说：“我懂……”“今天晚上有人要去医院搞事，但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动。”繁爸爸说，“你爸爸我虽然老了，但想要绕过我，得等我死了那天。”他这已经是在明示我了。我点点头，说：“我明白的。”繁爸爸点了点头，伸手按了电梯。来到繁爸爸的书房，我把事情讲了一遍，自然是隐去了我跟侯少鸿最见不得人的那部分，只说：“我不是想为侯少鸿求情，只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不参加婚礼，就不用再杀他了。”繁爸爸没说话。我又说：“而且侯少鸿是侯家最喜欢的儿子，他死了，侯家一定恨死咱们。胜男肯定也会很痛苦。”繁爸爸这才开了口：“侯家倒也不是问题。”“……”“不过既然你这么想他活着，那就让他活着吧。”繁爸爸说，“爸爸会给你安排的，别哭了……”居然……这么容易吗？我震惊的一个字都说不出。“爸爸只有一个要求。”繁爸爸说，“别再跟他见面，也别再联系，就当他‘死’了，好吗？”我一懵：“您……”显然，即使我没有说那一段，繁爸爸也或许早已从别人口中知道，或者干脆猜出来了。我顿时感觉脸上一阵火烧，羞耻到了极点。“别的事都好说，但这件事囝囝是过不去的，我也不觉得有哪个男人能过得去。”繁爸爸叹了一口气，“可是杀了他，你又会过不去。所以折个中，你看好不好？”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说：“好……”繁爸爸点了点头，说：“把东西放回去吧，囝囝晚上不会来吃饭了。你可以给他做点夜宵，哄哄他，别再提这事，其他的，由我来跟他讲吧。”我说：“好。”繁爸爸再度微微颔首：“我给你约了医生，明天来帮你看看。”临走前，我终于还是没忍住，问繁爸爸：“您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喜欢我了？”我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太孩子气了，可我真的很关心这个。他上次才刚刚原谅了我，这才几天呀，又知道了这个事……繁爸爸果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说：“你还是个孩子呢。”说完，又道：“过来，到爸爸身边儿来。”我来到他身旁坐下，也不敢说话。“爸爸始终都是很喜欢你的，”繁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哪怕你没嫁给我儿子，我也会这么说。”“……”“我呀，看着你时，总能想起我的灵灵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他说，“那时她也是这么天真，这么糊涂，这么矫情……可是我并没有好好地呵护过她。”“……”“我的女儿也是，别看她们现在一个个都这么独立，可这是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繁爸爸说，“我很糟糕，很严厉，她们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有三个女儿，她们都有无数的钱，却没有一个婚姻幸福，因为她们没有办法相信
任何人，哪怕是枕边人，她们没有人真心地爱上过任何人……生活在我们家的人，是不够幸福的。”“……”“你爸爸把你养得很好，好好的孩子交到我儿子手里，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不是你一个人的错。”繁爸爸说，“爸爸管不住他们每一个人，但是，我知道你是只是不太精明，但是个好孩子。”晚餐时，繁华的确不在。林敏敏和林修一起来了，我也不知繁爸爸跟他俩谈了没有。总之林敏敏脸上的神情还跟平时一样，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今天的话题自然是他俩有孩子的事，繁爸爸给了一大笔钱，婚礼的事自然还不能提上日程。一切都挺平静的。我估摸着繁华回来的时候快到了，便听繁爸爸的，给繁华做了夜宵，洗了个澡，打扮了一下自己。侯少鸿不会死了，我本来也不需要见他，一切像这样就很好了。事情居然会这么容易就解决，连我自己都很意外。原本我是在沙发上等着，但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繁华并没有在平时的时间回来。他晚上出去时，都不准我给他打电话，说是打了也听不到，还容易坏事。我也没有仔细问过，因为知道问了我也承受不了。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想打。既觉得他今天本来情绪就不好，又忙了一整天，是不是分神出了事，又觉得，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理我了。这一想，内心就难免焦虑。一焦虑，就难受得要命，手又开始抖。本来是想跟繁华度过一个不错的夜晚的，这个状态怎么行呢？于是我找来药吃了，结果吃完了，症状倒是很快就缓解了，可是眼皮也打架，猛然间，就发现自己回了家。我童年时住过的别墅早就被拍卖了，后来也没有再试图买回来。但现在，我又站在这里了，我站在棋盘旁，穆安安和我爸爸相对而坐，他俩在下棋。其实穆安安和我爸爸都不太会下棋，应该说，与我相比都不太会。因为，他俩的记性实在是不如我。所以小时候只要他俩一下棋，我就会跟着在里面捣乱。因为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输，所以看谁快赢了都要着急帮那个弱势的。所以印象中，他俩其实没有完整地下过一盘。但这一次，我就这么看着。看着这对父女你落一子，我落一子，杀了个难舍难分。而我始终没有说话。始终没有。大师说过的，因为阴阳相隔，所以逝去的人出现在梦里时，没有大事是不会开口说话的。直到最后，我也不知输赢，只是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仿佛灵魂归位，我睁开了眼。刚惊醒时是人是有点懵的，所以他吻了吻我，又叫了一声“菲菲”，我才反应过来。是繁华。可能是见我醒了却不说话，繁华露出了一脸紧张，摸了摸.我的脸，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