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之下，陈凌云并没有发火。
只是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坐到了李素莹的身旁。
他望着面前的李素莹，意味深长地道：“妈，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今日之所以说这些，并不是想追责任何人，只不过是想……让所有的事情，都有个正确的结果罢了。”
他忽然叹了口气，“正如我先前所言，我对于江家的许多人，的确心中怀了怨气。”
“但我刚才也已说过，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而一家人之间，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矛盾，是真正化解不开的。”
“所以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能够听到，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亲口道一个歉。”
“为了这句话，我已等了很久，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就已经足够了。
听到陈凌云的话，李素莹身躯一颤，缓缓地抬起了头，泪流满面地望着陈凌云。
这是什么意思？
她简直不敢相信，陈凌云竟然会选择放过她！？
“凌云……你……你真的不怪我？”
李素莹流着泪，难以置信地道：“你难道已经忘了，当年为了阻止你和海心在一起，我不惜用了那么多恶毒的手段，甚至还派人……派人暗中打断了你的腿，将你赶出了江家……”
“而这次自从你回来后，
我也一直都瞧不起你，变着法地想要逼你走，还差点……”
李素莹如鲠在喉，自觉羞愧，浑身颤抖，竟是一个字都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就连她都觉得，自己的阴谋诡计，实在是太过恶毒。
陈凌云的脸色，却非常平静。
一种千帆过尽之后，早已将一切宠辱，都完全看淡的洗练与平静。
他淡淡地道：“妈说的这些，我当然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记得又能如何呢？”
“我难道真能为此，向你展开报复吗？”
陈凌云的目光，飘到了远方，“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妻子的母亲，是海心的妈妈。”
“就算是为了她吧，只要你老人家，愿意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向我真心道一次歉，那我这个当女婿的，又有什么不能原谅你的呢？”
原谅。
这两个字，说得是轻描淡写。
但实际上，却是重于千钧。
江月华喟然长叹，一叹再叹。
作为江家嫡系一脉的家主，陈凌云的岳父，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陈凌云这些年来，在江家所遭受的一切不公与痛苦。
尤其是此刻，在从李素莹口中，亲耳听到了这些话后，他更是完全能够明白，陈凌云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且不说别人，如果换了他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
——就算不为李素莹，阴谋陷害自己的事情，全部追究到底，也必定是要李素莹，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是人之常情而已，甚至可以说是天性使然。
所以……陈凌云真的，能够像他说的那样，完全原谅这一切吗？
这，不仅是李素莹心中的问题，江月华心中的问题，也是客厅内在场的所有江家人，此刻心中的问题！
陈凌云忽然笑了。
他似是看出了众人的心思，但却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