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杰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笃定。
还有，无穷的信念！
不屈的意志！
少司命忽然笑了，笑得很灿烂。甚至有点傻傻的。
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傻傻的笑着。
大司命看凌杰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她没有想到，凌杰真的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快。凝视着凌杰好半晌，大司命才转过身，不再说话。
鹰王忽然笑了，主动给凌杰倒了一杯茶：“公子，过来坐吧。”
“是。”
凌杰缓缓走到鹰王身前，微微行礼，然后在鹰王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
鹰王轻声道：“味道怎么样？”
凌杰道：“很苦。”
鹰王笑道：“茶如人生，大部分都是苦涩的。只有经历了苦涩，才有知道甘甜的可贵。就像你，明知道去祭司府的道路千难万难，但你还是决定要来。”
凌杰道：“是的，我要来。”
鹰王道：“为何是现在？”
凌杰道：“之前没做好准备，现在，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鹰王道：“你可知道祭司府多么强大？”
凌杰道：“少司命都和我说过了，八千子弟。拥有月印的将的传承人有三千之众。而有黑月牙嫡系传承印记的人，有三百之众。”
这个数量，的确大大的超出了凌杰的想象。
原本以为祭司府的传承是根据血脉来定论的。和大夏皇族一样，只要身怀帝王之血，就一定是传人。一个帝王一般都不会有太多个儿子。
凌杰本以为只要自己是凌炎和竹芽的儿子，就是最正宗的传承人，有着别人无法取缔的优势。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月神宗的传承，并非血脉，而是月印。
拥有越纯正月印的人，就是越优秀的传承人。
当年凌炎和竹芽也是通过类似的方式成为一代宗主的。
八千祭司府正式子弟，有月印的人就达到了三千之众。而拥有比月印更高等级的黑月印者，有三百之众。
这样的数量，足够惊人了。
凌杰拥有的也是黑月印啊。
也就是说，在祭司府里面。有三百个子弟有着和凌杰一样的天赋。
这太惊人了！
鹰王沉声道：“你说的这些都还只是一部分，你的实力在这三百黑月印传承者而里面，算是中上，但不属于最出类拔萃的那部分。”
凌杰道：“我知道，在这三百人之中，最出色的有三个人——韩墨，仲子陵和卫铮。这三个人如今年不过三十，却都已经是界之境的强者。他们应该是祭司府的希望，未来最有希望的继承人。”
鹰王道：“既然你都知道，还敢来？”
凌杰道：“敢来。”
鹰王道：“为了什么？”
凌杰道：“为了一份承诺，为了一个传承。”
承诺，是凌杰对红盟府的承诺，对死去数十万东征军和五万龙牙战士的承诺。
传承，是来自雪姬和父母的传承。
无论怎样，凌杰都必须得去。
鹰王沉默了。
大司命道：“凌杰公子，能告诉我你现在的实力达到了什么等次么？如果你的实力不够的话，去了祭司府，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且，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
凌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捏紧拳头，一字一句的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会说服祭司府的人支持我。请大司命相信我。”
大司命道：“不告诉我们你的实力么？”
凌杰道：“我的实力，不是用来说的，而是用来……战斗。”
大司命皱了皱眉，还想说点什么，但被鹰王制止：“大司命，罢了。既然公子这么有信心，那么我们相信公子就是了。”
大司命道：“可是，这毕竟不是儿戏，我们如果不知道公子的实力就带他去祭司府，万一事情搞砸了。那可就不妙了。”
鹰王道：“无妨，我相信公子。”
大司命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在说话。
鹰王继续给凌杰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公子，你既然知道祭司府的大概。那可知道祭司府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凌杰端起茶杯，轻声道：“请鹰王明示。”
鹰王道：“月之战后，月神宗的人吗几乎折损殆尽。只有十八个人活了下来。而且还是月宗主牺牲了自己才让大家逃出光明神殿的。我，大少司命就是其中三个。当时的我们，日夜疲于奔命。我们眼看着自己的家人被牵连，诛杀九族，我们眼看着家园被毁，城市被烧毁，上百万无辜的民众跟着被杀。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们卧冰爬雪，吃土度日，断臂求生。那时候的我们，整日整日面临大夏帝国和光明神殿的追杀，永无宁日。我们走遍了整个大夏帝国，四处寻求庇护，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们。我们想找一片可以停歇的净土，好好的睡一觉，但我们不敢。我们最后深入十万大山，远离大夏帝国。进入世界上最凶残最恶劣的地方，连恶魔神佛都无法生存的地方——无间炼狱。只有哪里，才能让大夏帝国和光明神殿止步。那个地方，是东方世界最可怕的地方之一。没有人可以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
说到这里，鹰王的神色变得阴沉，忧郁，发抖。
一旁的少司命和大司命更是为之动容，仿佛想起了什么最可怕的回忆。居然连眼眶都湿润了。
鹰王继续道：“为什么我们月神宗可以存活下来？为什么大夏帝国和光明神殿会停止追杀？就是因为我们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无间炼狱。那个地方，连大夏帝国和无间炼狱都不敢轻易进入。但我们却在里面生活了二十年。祭司府发展到八千弟子，那都是我们的后代子孙，以及一些竹芽宗主的信仰追随者。这八千人，每一个都是祭司府最珍贵的宝藏。公子，你看了无间炼狱，就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看了无间炼狱，就知道我们何等珍惜这拥有的这一切。你就会知道，要得到大家的支持，是多么的艰难了。”
凌杰道：“我明白。正因为如此，我更想去看看祭司府的人。我更想去看看无间炼狱。我想看看，我父母曾经遭受了怎样的困难，经历了怎样的路程。”
鹰王很赞赏的看着凌杰，轻声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回去安排一下，我们即刻启程，前往无间炼狱。”
凌杰道：“明天凌晨六点，我们在东大门外汇合。”
“鹰王前辈，告辞！”
凌杰起身告辞。
少司命冲凌杰竖起大拇指，一言不发。
大司命则呆呆的看着这个少年。
路过大司命身边的时候，凌杰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大司命，我会让你看到我成功说服祭司府的那一幕。我会让你看到，我身为凌炎和竹芽的日子，必定不会给父母丢人。”
凌杰走了。
大司命呆呆的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良久后，少司命道：“大司命，我就说公子不简单吧。”
大司命喃喃道：“希望他不是光说不做。我期待着他带给我惊喜。”
……
东青塔，守静堂。
深夜时间，烟花已经停歇了，人们也已经歇息了。
夜深人静，狂喜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无数人进入了梦乡之中。
一道血色狼烟，从东青塔升腾而起。
这是凌杰的召集令。
红盟府成立之后，凌杰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是整个红盟府最重要的召集令。无论上下大小，看到这狼烟，都要第一时间赶过来。
过不多时，陈玄机，朱哼哈，李弥月，陈霄，陈瑞，董天卓，董红玉，苏沐雪，火舞，苏雯，黎庶，杨晨白子歌，吴道子，百花，青羽真人等人纷纷聚集在守静堂大门之外。
“怎么回事？公子怎么忽然下达召集令了？”
“今天是我红盟府的大喜之日，公子也不来参加庆功宴，还给我们下发紧急召集令。莫非发生了大事？”
“肯定发生大事了，否则，公子不会发起召集令。”
“莫非是大夏帝国的围剿大军来了？这不可能来这么快啊。”
“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听听公子怎么说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许久后，守静堂的大门打开。
一个青衫少年，怀里抱着一头银色的狐狸，缓缓的走了出来。
“参见公子！”
众人纷纷行礼。
到了此刻，大家对这个没有名分的公子，充满了无穷的敬重。哪怕是陈玄机这样的绝世强者，此时此刻都由衷的敬佩凌杰。
敬佩带给红盟府这么大的成就和辉煌。
凌杰冲大家挥挥手，也不在意形象，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拿出一些野味烤了起来，一边道：“看你们在白庆功宴，热热闹闹的，我这个孤家寡人也想热闹一下，把大家召集过来聊聊天，吃吃饭。不影响你们吧？”
“不影响，不影响！”
“绝对不影响！”
“……”
大家哪里敢说个不字啊？
凌杰道：“那就好，都不要拘束，坐下吧。”
众人纷纷坐下后，凌杰道：“如今红盟府收编了千山雪域和湘国，地域面积已经达到了大夏帝国的四成。这固然可喜可贺，但我们不要忘记了，我们的实力和大夏帝国比起来，仍旧不值一提。大夏帝国随便派一个人过来都可以屠戮我们。大半个月后就要爆发东鼎之战了。我们不得不做一些考虑。诸位说说，我们要想赢得东鼎之战，应该做些什么呢？”
“励精图治，只要我们上下一心，一定可赢得东鼎之战！”
“不错，只要万众一心，没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有人意气风发的发表议论。
凌杰一边翻烤着一头野牛，一边轻声道：“董红玉夫人，你来说说。”
董红玉道：“自然是扩军备战。只要强大军备，壮大红盟会，我们有一战之力。”
凌杰并未回答，而是转身冲朱哼哈道：“朱哼哈，你说呢？”
朱哼哈道：“收编人才，培养高手。到时候拼死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凌杰摇了摇头：“诸位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啊。都听听白先生的说法吧。白先生，你来说说看。”
白子歌道：“我们现在的最强者就是陈玄机，董天卓。一个蓝田大营就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更何况面对大夏帝国的围剿大军？”
这话一出，众人的心情顿时沉了下去，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白子歌继续道：“武界高手对决，军界大
军战争。这固然很重要，但不是左右一场战争的核心因素。那么核心因素是什么？顶级强者。就拿上次的战争来说，我们分了五六个战场，蓝田大营，北山大营，玉衡大营，中东城攻城之战，镇东武府的战争等等。但这都不是我们扳倒夏东王的核心因素。真正的核心战场，在戒律院。是因为公子击败了千空羽，是梦冰云击败了陈玉琴，更是鹰王出面击败了郭相。如果不击败郭相，哪怕其他的战场我们都胜利了，也会功亏一篑。郭相一个人的实力，就可以屠戮整个中东城。包括……杀死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没错吧？”
嘶！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的确如此！
无人反对。
白子歌继续道：“所以，五月十五日的东鼎之战，胜利的关键因素在于我们能不能击败大夏帝国派出来的最顶尖级的高手。我听闻大夏帝国下旨中鼎王杨鼎出战。杨鼎会率领整个帝国中部七十二个行省的所有高手围攻中东城。更重要的是，大夏武界宫还派出了第三议长张震雷。这是我们已经知道的消息。不排除帝国还派出了更强的高手参战。如果夏皇亲自前来，怎么办？”
全场的人冷汗涔涔。
这么停下来，大家都感觉没有任何胜算。
白子歌道：“所以，光靠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一旦爆发东鼎之战，我们面对的是一边倒的屠杀。我们红盟府，会被屠杀殆尽。你们，我们，都会死。”
董天卓冷冷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白子歌道：“我们的胜算，只在一个地方——月神宗的祭司府！只有得到祭司府的倾力支持，我们才有可能逆转局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否认。
朱哼哈这时候道：“之前祭司府的鹰王不是已经公开表态支持我们了么？”
白子歌摇头：“那只是鹰王和大少司命三个人的表态。光靠这三个人的实力，还远远不足以对抗大夏帝国的围剿大军。必须得到整个祭司府的支持，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朱哼哈不再说话了。
全场陷入了死静。
凌杰这时候翻烤着野牛，闻着清香味儿：“白先生说的对。必须得到祭司府的全力支持，我们才有一线生机。而祭司府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曾经月神宗的分支。要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我们的分量还不够。”
“所以。”凌杰站了起来：“我得去一趟祭司府的总部，争取得到祭司府所有人的支持和认可。我这一趟如果成功，东鼎之战，就有胜算了。如果，我此行失败，那么……”
凌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已经明白凌杰的意思了。
大家神色凝重。
凌杰顿了顿，用刀切割着烤牛的表皮，加入香料油盐：“大家都没有退路了，只能貌似一战。所以，都祝贺我凯旋归来吧。我会在五月十五日之前赶回来。今天召集诸位前来，是为了交代一些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一切大小事务，以红盟会内阁的程序解决。诸位都要配合陈玄机府主的工作。另外，如果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陈府主你多问问白先生。这期间，我和鹰王大少司命都不在。诸位不要对外用兵，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找云婆。”
简单交代了事情，凌杰招呼大家吃烤牛肉。
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凌杰默默起身离开。
趁大家喝多，静悄悄的走了。
众人没有送行，但凌杰离开的时候，大家都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转头默默的看着凌杰远去的背影。
陈玄机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道：“公子，我陈玄机，誓于红盟共存亡！”
“我董天卓，誓于红盟共存亡！”
“我朱哼哈，誓于红盟共存亡！”
“我……，誓于红盟共存亡！”
“……”
凌杰没有回应，直接走了。
路上的风很大。
凌杰拉进身后的披风，慢慢的往前走着。
“大哥，你这样子有点悲伤啊。”银狐蜷缩在凌杰的肩膀上，很慵懒的说了一句。
“你这小子，还是这么顽皮。”凌杰轻笑道：“我早就习惯了孤独和悲伤啊。”
银狐道：“直接上路么？”
凌杰道：“在上路之前，去看几个人吧。”
凌杰来到一处囚笼之中，看到了顾飞扬和雨鸣。只见这两个天才弟子此刻蜷缩在墙角的位置，双手抱着膝盖，愁眉苦脸。
“怎么，还在记恨我么？”
凌杰打开囚笼。也不嫌弃脏兮兮的地面，直接坐在地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凌杰，你怎么来了？”雨鸣问了一句，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