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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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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家先生会知晓,也没有想到南宫瑾会当场质问他。

南宫瑾听了东辛的话突然就生起了气来,“分寸?”

握着手中的玉佩,手上青筋尽起,可以看到的很明显,他是真的动了怒,“你心中揣着的是什么分寸!”

不光是东辛,站在身侧的一干人等,谁也没有想到他家先生,为何会动这样大的怒!只是为了素未蒙面的一个公主?为了一点不关痛痒的药?

这些年,他们跟着先生在黑暗里活着,摸索着,爬行着,见惯了血腥与肮脏,用尽了手段,耗光了阴谋,这些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早已算不得什么,他家先生也一直云淡风轻,沾着血腥的手早已脏了心,变得不干净了。

南宫瑾继续开口说道,“长宁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是渝都第一公主,在经历了废太子,凌氏一族之事后,亦能保全自身,荣宠万千,公主府何等荣耀又戒备森严,一旦被发现,惹人怀疑,牵连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即便是生气发怒,也只是加重了几分语气,南宫瑾从头到尾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南宫瑾的话,不无道理。

长宁是皇后嫡出的血脉,与太子一母同胞,又被陛下亲口诺言,许配给凌家少公子。

可现如今,皇后去世,太子抄家,凌氏灭族,身在其中的公主长宁却依然是渝都最骄傲最尊贵的长宁公主,陛下对她的恩宠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更甚,谁也奈何不了她,也不敢轻贱她,一人保全了公主府,亦保全了本该一同死去的她的幼弟,如今的长宁王爷,说起这个封号,又是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谈。

“是属下思虑不周,”虽然如此,可东辛还是心有不甘。

替自己不甘!亦是替那些人不甘!更是替少将军不甘!“可是,先生,属下实在不甘,”东辛抬起了头,挺直了背,虽然依旧是跪着,可全然没有刚才的那副模样,“数十万大军,惨遭枉死,少将军尸骨无存,太子亦是被问斩,她长宁公主未免太过寡情狠心,属下实在不甘!”

“不甘心又能如何?!”

南宫瑾转过身对着东辛,右手一挥,连带着衣袖,打翻了放置在一旁的盆栽,陶瓷混着泥土,应声而落,碎了一地泥泞,满脸的戾气,左手仍握着那枚玉佩,不肯放手,又显得异常的小心翼翼。

过了片刻,握着玉佩的手终于是有些松动,脸上怒气不在,似是温柔又是怀念,最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顺了顺玉穗,复而转过了身去,“你该知晓,长宁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长宁安康,他才能安康!”语气里满满的无奈与不情愿。

“先生,”

东辛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南宫瑾出言打断了,“无论如何,都不该伤着她!包括我!”南宫瑾的这番话像是在警告东辛,警告旁人,亦是在警告自己,因为他也害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这是那个人在世上唯一放不下的牵挂了,若是伤了她,他又该如何安心?

“亦算是了了他的一个残愿,护得她的一生安康与万世荣宠。”

可是凌云,若是有一日,我真的不得不伤害他,你又当如何?真的会从风沙里跑过来,从坟墓里爬出来,揪着我不放,同我置气吗?

若是这能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属下知错,属下甘愿受罚,”东辛虽然是认了错,可依旧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对他而言,长宁就是个狠心薄情的女人,令人厌恶至极。

南宫瑾摆了摆手,松了口,“算了算了,是该让她吃些苦头,受受梦魇的折磨,才知晓,我们日日活在什么样的黑暗之中!”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就在这时,又进来一个人,看样子也是来向南宫瑾禀告些什么事情的。

“先生,”看着这里面不太正常的氛围,虽然是好奇,但还是正了正脸色,喊了一声先生。

“你说,”南宫瑾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番模样,清清冷冷的。

那人便开始叙述着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东辛前脚刚出公主府,后脚长宁王爷就赶了过去,如今应是守在长宁公主的身边,”

南宫瑾并没有意外,这本就是伦常,长宁王爷因了长宁公主才能来王爷的殊荣,又受长宁公主的庇佑得保安全,姐姐生病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去看望的,所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他们倒是姐弟情深,”

见南宫瑾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奥,对了,还有程家公子,听闻消息,也是火急火燎从军中赶了过去,不过却被公主府的人挡在了门外,没能进府,”

程家公子?这倒是稀奇事了。

程家公子,程康之,是程相程叔言的嫡子,亦是独子,程相夫人早亡,程叔言亦是个深情的人,终此一生,只得了这样一个儿子,而程康之却是个庸庸碌碌的无为之人。剿灭凌氏一族,程叔言算是第一大功臣,事情完结之后,过了不到一年,程叔言便选择了退隐朝堂,告别俗世,开始过起道士的寺庙生活。

当今陛下感慨程丞相一生功勋卓着,任劳任怨,忠心耿耿,一直保留着他的丞相之位,还封了他的儿子,也就是程康之,为新一任的镇国将军,代替那本该属于凌云的位子。

而凌云却再也回不来了...

忘了说,程家是皇亲国戚,是国舅,程叔言是故皇后的亲哥哥,程康之是长宁的表哥,自幼便是爱慕长宁,一直围着长宁打转,而长宁同这位舅舅,一直很亲近,将他视作父亲一般尊敬对待。

在进渝都前,他们就听闻,程康之同长宁,青梅竹马,郎情妾意,陛下也一直属意他们两个人的婚事,寻着一个时机,打算给他们两赐婚呢,好亲上加亲,毕竟长宁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在拖下去就要晚了,而长宁也从未提过一句反对或者不肯的话语,算是默认的意思,只不过陛下的婚事迟迟没有下来,而两人没有人先开这个口,所以才一直拖着。

而南宫瑾想着的却是,长宁,你可不能就这样忘记了过去,我可不能让你活得这么轻而易举。我要你用一生来为他陪葬,生生世世的陪葬。

不知不觉,眼里闪过了一丝狠厉。

“先生,那接下来?”

是在等待南宫瑾的下一步指示,却听见南宫瑾说道,“暂时不用,等她的烧退了再说,”

“是,先生。”然后那人便就出去了。

长宁,你的这场病倒是及时,只不过,再如何,你也改变不了,这既定的事实,和该来的命运!

南宫瑾将手中的玉佩,举到了胸前,对着日光,玉佩晶莹剔透,是块难得的上好之玉。

南宫瑾对着天空说着,又像是对着空气,“凌云,你所爱之人,也不过如此!”

然后笑出了声,很悲伤,也很沧桑,随着夕阳西下,他的身影也掩埋在了黑暗之中,只是那笑,一直挂在嘴边。

又过了一日,已是第二日的早上,长宁已经昏睡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了。

一晚上她都睡不安宁,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胡话,让那些候在她身边照顾她的人都十分的担惊受怕,摸了摸额头,烧确实是退了不少。

“我没有,我没有...”长宁双手拧着背角,满头大汗,脸色亦是苍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说着一些让人听不太清楚的话。

“姐姐?姐姐?”慕平一直守在长宁的床前,寸步不离,看见姐姐这副痛苦的样子,简直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元容,姐姐这是怎么了?”

“奴婢不知,”元容也是担心害怕。按理说,过了一晚上,这烧退了应该就会醒过来了,可公主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云哥哥,云哥哥...”长宁喃喃的说着一些话,听不太清楚。

慕平抓着长宁的手,用自己的手握着长宁的手,“姐姐,我在这里,平儿在这里,有平儿陪着你,姐姐安心,”他想要让长宁安心,不要那么的害怕。

噩梦虽然吓人,但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直陪着她的。

“哥哥...”

慕平凑近了长宁,耳朵贴着长宁的嘴边,想要听得仔细一些,听清她在呢喃些什么,却听见长宁一声声喊着的是,哥哥与母亲。

“哥哥...母亲...哥哥...”更多的是哥哥,废太子从阳。

“姐姐,”慕平紧紧握着长宁的手一颤,脸上是失落也是失望,还要一点点的心寒与丝丝嫉妒。

这许多年了,同姐姐最亲近的还是哥哥,不是他。

同样是一母同胞,因为他出生的晚,他从来都比不上太子哥哥,也比不上他在姐姐心里的位置,从来都比不上,亦得不到哥哥同母亲的爱护,也没有同他们一起长大的情意,而他长大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了,姐姐亦没有往日的笑颜了,亦要为了照拂自己,受人委屈,不能安生。

慕平不知道他为何要生气,又为何会有如此的感受,可他就是生气了。他放开了自己握着长宁的手,站了起来,离开了床边,对一旁的元容开口说道,“元容,你好好照顾姐姐,”

元容也没有留,只是回了个礼,继续照顾长宁。

慕平打算离开,神色漠然,他本就是他们世界里多余的那一个,无关紧要。

“不要!”

身后的长宁大喊了一声,从梦中惊醒。

“公主,醒了!”

站在一旁的元冬立马喜出望外,对着站在远处的丫鬟奴婢们喊道,便立即有丫鬟开始进进出出,忙碌起来,拿药拿吃食拿水洗漱的。近日,她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力气,很容易困,也特别的想睡觉。见元容不说话,长宁心想,看来这次是睡了很久了。

慕平这才开口说道,“姐姐,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吧,”语气里皆是责怪长宁不懂得爱护自己,才让自己生了病。

“怎么了?”长宁听了慕平的话,眼睛却是看着元容。

元容回道,“公主昏睡了两日有余,小王爷同奴婢在床前日日守着,不敢有半点差池,”

长宁听了却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可有什么要紧,”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元容继续说道,“这大夫倒没有说有什么大碍,开了几副药,吩咐奴婢们熬好了给公主喝下,退了烧,将养几日便可了,”

听了元容的这番话,长宁轻轻的拂了拂靠在元容身上的身子,示意元容可以起身离开了,然后坐了起来靠在床上,“那便就是了,既无要紧,你们有何须这般担忧,不过是寻常发个烧而已,”

过是寻常发了个烧,一醒来床前就乌央乌央的候着那么一堆人,真的是,谁家还没生过几个病,发个几个烧,有什么要紧,看把他们一个个都急的,搞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不过是寻常发个烧?!”慕平一听到便如炸了毛一般,“姐姐说的倒是轻巧,正常人能随随便便的轻易发烧吗?!”怎么能够说得如此轻易,看的如此平淡,他们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姐姐如此,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身子了吗?!”

长宁看着慕平一股脑的说了这样许多,又看着慕平满脸通红的略显稚嫩的脸,不禁笑出了声,同一旁的元容和汀兰说道,“你们瞧,平儿长大了,生起气来,教训起人来,有模有样的,”像是开着玩笑一般,元容也跟着一同微微的笑了一声。

“姐姐!”慕平见他们都在取笑自己,拿自己开玩笑,也生气了,想着自己明明就是好意,为什么姐姐就是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要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玩笑开过,便也就好了,长宁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一会,你们都出去吧,”然后便又打算躺下了。

见他们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口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元容说道,“大夫吩咐了,这药等公主醒来便要喝,元容不知公主何时醒来,便一直吩咐膳房...”然后看了看一听说公主醒过来了,就早已候在一旁的端着药的婢女了。

“药呢?”长宁显得有些不耐烦,她是最烦吃药的了,但是现在看来,如果不喝药,怕是这些人今日要同她没完没了了。

“在这,刚刚熬好的,奴婢一直温着,”候在一旁的奴婢看到了元容的眼神示意,便马上端着药进来了。

“给我吧,”长宁伸出了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汤药,一口喝了下去,还是那么的苦,苦的长宁连连皱起了眉头。

喝完,放下了药碗,长宁还特意倒了倒碗,给他们看一下,自己是真的都喝完了,喝的一滴不剩,才说道,“这下,你们可以放心出去了吧,”这模样像极了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这...”但慕平还是不想离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元容说道,“奴婢这就告退,”然后便跟着刚才端着药的婢女一同出去了。

汀兰见状,又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打算休息了的长宁,很明显,此时公主并不想有人陪着,也不想多说话,于是对身边的慕平说道,“小王爷,走吧,就让她睡会吧,咱们别打扰她了,”

慕平看了一眼长宁,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跟着元容的脚步,一同离开了,让她睡会也好。

一出了寝殿的大门,慕平就喊住了走在前头的元容,元容对身边跟着的那名端着药丸的奴婢说了几句,那名奴婢便对着慕平行了礼,先行离开了。

元容转过身子,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慕平,笑脸盈盈,“小王爷有何吩咐?”却一副卑躬屈膝,假模假样的姿态。

饶是汀兰看着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更何况是慕平了,元容对慕平的敌意真的是太明显了,明显到很多人都察觉的出来,甚至明显到他们都不知道,这又是为何?

慕平自然心中也是知晓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面对着元容望向她的眼神,开口说道,“姐姐这样有多久了,”却像是质问,像是在责备元容,责备她没有尽心尽力的照顾姐姐,才会让她变成现如今的这个样子。

“什么?”元容也是有片刻的诧异,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来任性妄为,毛毛躁躁,随心所欲,甚至徒有其表,实则怯懦不堪的咱们的长宁小王爷,竟然也会在关心自己的同时关心起他人来了。

“我是问姐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平加重了语气,似是要因为此事问罪元容的样子,不止是元容,连一旁的汀兰脸上也有一丝的惊讶,她从未见过慕平发过脾气,至少从未见过他对元容发过脾气,不管元容对他有多苛责,不管公主府的人其实一点也瞧不上这个小王爷,可慕平一直都对元容尊重有加,即便是在后来独立立府之后,也一直往公主府跑得很勤快,甚至有时还会在公主府再住上个十天半个月。

慕平许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缓了缓语气,脸色很不好受,“从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怎么会成了这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就像个...”慕平没能把他想说的话说出口。

“就像个什么?”元容开口问道。

“就像个...”慕平一直没有说话。

元容看着慕平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像极了他的人为,胆小懦弱,不堪一击,“小王爷是想说,公主如今就像个将死之人,对吗?”元容说完,突然笑出了声,嘴角满是极大的嘲讽,继续说道,“那小王爷觉着,公主又当如何?”

“姐姐她,我以为...”慕平的样子十分的心虚,声音也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小王爷以为什么?”元容却始终不肯罢休,声声质问起眼前的这个已经是一府的主子的王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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