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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候封:秦国灭亡跟我法家有什么关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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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问你,你在笑什么?”

刘盈上前半步,怒容满面,在他身后的刘邦也是如此。

叔孙通脸色煞白,几乎在一瞬间,整个人汗流浃背,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他哆嗦着嘴唇:“老臣、老臣……”

刘盈直接打断叔孙通的辩解,厉声问道:“朕的祖父逝世了,举国缟素,万民悲痛,你很高兴吗?”

另一边,陆贾、辕固等几个儒家大老想要上前帮着圆圆场子,但最终一言不发。

儒家最重礼节,如此场合,不说嚎啕大哭,至少也要做出一副哀思的神情,面露微笑属实是有些太过分了!

重要的是人皆有上进之心,叔孙通担任九卿之首的奉常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屁股都坐大了,也该让他们也坐坐这个位置了。

他们的屁股,还小着呢!

御史大夫周苛心中叹息,慢慢向前两步摇头说道:

“稷嗣君(叔孙通的封号)素来恭谨勤勉,且年岁已高,身染陈珂,如今国丧,稷嗣君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想来此乃无心之失,还请陛下看在其曾为太子太傅的份上,宽宥与他……”

虽然叔孙通是后来才加入的刘邦阵营,但当年制定汉朝礼仪,以及后续不断修正的过程中,周苛和叔孙通通力合作许久,想要抬上一手也属正常。

“无心之失?御史大夫此言太过轻描澹写了吧?”廷尉候封怒容满面走了出来,驳斥了一句后向刘盈躬身行礼:“陛下,叔孙通君前失仪,此乃大不敬之罪,还请陛下明断!”

候封说完,本就很是安静的环境,瞬间变得越发针落可闻,鸦雀无声。

大不敬的罪过,若是放在平时,最多是个撤职夺爵,但若是放在‘国之大事在祀在戎’的大环境下,杀头都是轻的,即便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比如苏武,就是‘在汉苏武节’的那位,他的哥哥名叫苏嘉,官职为奉车都尉,也就是皇帝的专职司机,俸禄比两千石,至少也是个副省级的高官。

嗯,霍光也曾担任过这个职务。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高官,有一次在给汉武帝赶马车的时候,马匹突然受惊前冲,马车撞在梁柱上撞断了车辕,于是被御史指控为大不敬,于是选择当即伏剑自刎,保住了全家老小。

所以,叔孙通在听到候封所说大不敬这句话的一瞬间,第一个念头就是准备抽剑自刭。

但问题的关键是,今日是给刘太公送葬的日子,即便是有权剑履上殿的萧何也是赤手空拳,就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稷嗣君了。

于是,叔孙通一下子瘫软在地,只是满脸祈求的看着怒容满面的刘邦。

他已经很老了,从前的精明机巧早已消失不见,但他很清楚,刘盈虽然是皇帝,但如果刘邦不想他死,他就还能活!

毕竟,大汉以孝治天下!

只可惜他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在刘邦心中的地位。

作为一个喝醉酒就拿着儒冠当尿壶,退位后更是究竟万事顺心意的老游侠,如何会为了一个儒生而去违背自己心中的意愿。

大汉,以孝治天下!

那个躺在棺椁之内,如今要被送入地宫之中,从此只在梦中才能相见的一对夫妇,是他的父亲、母亲!

所以,你去死吧!

刘邦偏转过头,刘盈沉声说道:“奉常叔孙通君前失仪,属大不敬,着廷尉下狱查办!”

候封压下心中喜悦,躬身拱手,正色说道:“遵命!”

……………………

下葬的仪式仍在继续,只是九卿已经只剩下了八个,但毕竟整个流程是早就演练好的,因此少了谁都没关系。

只不过和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刘邦和刘盈不同,刘恒虽然也是面露悲戚,但更多的是为了叔孙通。

刘盈并不认可叔孙通是自己的老师,但在刘恒心里,叔孙通就是他的老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某种程度上讲,叔孙通比刘邦对他更好!

毕竟他的母亲薄姬并不受宠,一年也难见刘邦几次,他自然也是如此,因此在他的成长中,刘邦并没有对他进行言传身教,而是叔孙通教会了他做人的道理,将前人的智慧、今人的智慧,详详细细的教授给了他。

尤其是,叔孙通是他在朝中唯一的靠山……

如今,山倒了……

而和刘恒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一大群儒生出身的官吏。

叔孙通是什么罪他们并不在乎,要命的是叔孙通落入了候封的手中!

候封是谁?

法家恶犬,朝中酷吏,是如今的汉国中为数不多能够让小儿止啼的煞星!

重要的是候封这些年每次奉诏办桉的时候,都会掀起大狱,牵连者过万,获罪者成百上千!

如果候封又要掀起大狱,只怕他们这些由叔孙通举荐的官吏,一个也别想好过!

陆贾、辕固,甚至于刘交心中,也满是兔死狐悲的情绪,以及悔不当初的懊恼。

若是他们早知道叔孙通会被以大不敬之罪抓起来,他们必然会抛弃从前的嫌隙,说什么也要替对方辩解几句!

如今的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力图从餐盘里多分走一点蛋糕。

儒家虽然分成了不同的学派,往日里争论不休,互相指责对方为异端,但毕竟追根朔源,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这只是个开始,你知道为什么吗?”

缩在角落里的张良拉着张不疑,小声滴咕,试图教他聪明,毕竟亲儿子,要是让人家说一声虎父犬子,最终丢的还是他的脸。

在张良满脸果然如此中,张不疑茫然的摇了摇头,用只能让他和张良听到的声音问道:“不知道……”

“昔日叔孙通追随太上皇时,带有百多弟子,不过却并未向太上皇举荐他们,而是举荐了许多游侠、恶少年……当他的弟子埋怨他的时候,你可知他说了什么?”张良问了一句,但不等张不疑回答,接着说道:

“他说如今的汉王亲冒失石争夺天下,你们这些人有统兵作战的能力吗?因此要先举荐能斩将搴旗之士,等到天下太平了,就会如陆贾说的那样,马上打天下,焉能马上治天下?终归有用得到你们的时候!”

“正是通过这样的举动,叔孙通为自己谋了个稷嗣君的封号。”

“等到后来,就是现在这一套繁文缛节的仪式制定完成之后,叔孙通趁机向太上皇举荐了自己的那些弟子,于是一百多人尽数被封为郎官,遍及朝野!”

“由此,叔孙通有儒宗之称,隐为当世儒家之魁首!”

张不疑点点头,依旧满脸茫然:“可,这和只是个开始有什么关系?我记得刘盈说过,选贤任能,甚至于对方只要不残害黎庶、不贪墨无度,没有必要在乎其何种出身……”

张良先是露出赞同的神情,随即压低声音说道:“话是这么说不假,但那是针对个人,而非针对朋党。”

“从前朝廷选官除了战场立功拜爵之外,一为‘任子’,一为‘推择’,这两种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以及地方上的豪右大户……”

“但现如今多了一个什么‘国考’,主要从大汉公学的当届毕业生中遴选左贰官……这么多年过去了,榜上有名者何止上千!”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张良停顿了一下,悄无声息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到无人注意到他,于是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儒家素来讲究有教无类,当他们发现自己争不过乡间的义学之时,许多皓首穷经的老儒生纷纷转行,干起了什么考前培训班……广收有志于参与国考的学子,用自己搜集来的历届考试的真题反复讲解,同时大胆猜题……”

“你还别说,还真的让他们办成了……以至于现在考上左贰官的学子,也纷纷以儒生自居,他们甚至还在内部排起了座次,比如我是汉十五年中选的,而你是汉十六年中选之人,因此大家见面之后,你需要向我行礼,哪怕你的官职比我高……”

张不疑捂着嘴巴,用剧烈咳嗽来掩盖笑意。

张良则很自然的向周围看过来的人解释道:“犬子哀思过度,这些日子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以至于感染风寒……毕竟太太上皇也算是他的大父……”

当周围人摇头叹息移开视线的时候,张良恨恨的剜了张不疑几眼,同时心中哀叹,自己当年为了帮助太上皇争天下,以至于忽略了对儿子的教导,属实是父亲和谋臣不可兼得……

张不疑平缓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然后?自家地里长出了别家的苗?你能忍?”张良露出几分阴鸷的神情:“今日到场功候诸王、文武官员近千人,陛下为何只盯着叔孙通?而且在此之后,丝毫没有给曾经的太子太傅留面子,直接交给了廷尉处理。”

“你看着,接下来的几个月,长安必然是血雨腥风……”

张不疑踮起脚尖看了看最前端的刘盈,看着对方一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厮,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我要加快脚步了……张不疑默默转过头,拉着继续缩着脖子降低存在感的张良,开始各种弱智发问。

…………………………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纵使刘盈依旧还停留在对刘太公的哀思中走不出来,他所规定的三十六天的孝期也已经结束。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上,已经不复之前的一片惨白,重新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而在长乐宫宣室殿,这座帝国最高权力中枢,也开始了大圣元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朝会。

丹陛之下,谒者手捧诏命,声音洪亮,抑扬顿挫,他正在颁布的是任命原来的太子家令萧禄为新一任的奉常。

嗯,抬头还需要加上一个‘试’字,就像是员工刚到岗时的实习期,但这种政府任命和私人商社不同,最终都会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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