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埏川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瑕丘，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便与你一并去看看粥棚的事情，若是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玩玩。”
卓染松开了他。厉埏川将人扶着坐下来，他低头蹭了蹭卓染的额头，这才端起碗，将勺子递到了卓染嘴边，他挑着眉：“还记得，我第一回喂你吃饭是什么时候吗？”
卓染低头喝了口粥，厉埏川又夹了口菜喂她：“那时你完全是想着气我，吃饭也不好好吃，做什么都想更我一下。现在多乖，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是因为你凶。”卓染指了指土豆丝，“再说了，你三天两头找我麻烦，我气你不是应该的吗。”
厉埏川笑了笑：“所以嘛，我现在不凶了。”
卓染抓着厉埏川的手，厉埏川歪着头：“对了，之前许你的手绳还没做好，这几日闲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不急。”卓染轻声说，“说起来王爷他们怎么样了？先前听你提过他们现在儿女双全，现在应是很幸福的吧。”
“大儿子叫萧子邑，小女儿应该要比伯野大一些，叫厉可念。”厉埏川说，“都生的不错，只是都没有瑕丘好看。邑儿还一直念叨着要见你，因为我跟他说新娘子长得很漂亮，比阿姐还要漂亮。”
“你这样说，王爷和王妃定然对我印象极差。”卓染被塞了一口馒头，闷声说，“对了，你师父还好吗，若是有机会让他与周叔见上一见，毕竟都是长辈的。”
厉埏川点头：“自然是要见的。对了瑕丘，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说的那些从严家得来的银子，若是现在还没有从银库里拿出来，严承轩定然是要将它们收入国库的。”
“这事你放心，”卓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吃不下了，“我都弄好了，在严承轩发现之前，这些银子已经转移了。这事还是祎柯做的，等他回来了，我得问问他如何办到的。”
一碗粥还没吃下去几口，厉埏川皱着眉：“还难受吗？这才吃了几口。”
卓染想了想，说：“那再吃几口吧。”
厉埏川就接着喂，他说：“常胤郁做事还是挺靠谱的，这一点我相信他。不过瑕丘，你得留些底，以作他用。”
卓染点了点头。等吃得差不多了，卓染就靠在厉埏川肩头，厉埏川左臂搭上卓染后背，右手绕前来拿着筷子。卓染看向厉埏川，他吃饭吃得快，没一会儿就拿着帕子擦嘴了，卓染眨着眼睛：“你吃饱了？”
“嗯。”厉埏川点了点头，“累不累？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待会儿再出去。”
卓染没吭声，厉埏川当她默认了，便扶着人到了榻边。卓染沉声说：“我们这种人，不知黎民百姓苦。说起来我们也都是普通人，不过是命运让我们站在这里，能够吃得饱，穿得暖，但是那些人却因为命运受制于人，分了所谓三六九等出来，为了这些粮食衣物便只能匍匐人下，这看起来就很不公平。”
“可是这也不是定数。”厉埏川坐在她身边，“我们坐在上边，也承受了他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就像你本不想被牵扯到南寰帝的事上去，就像我不想再离开你上战场一样，都是无可奈何的。”
“我宁愿……”卓染摇了摇头，“罢了，这样挺好的，我觉得挺好的。”
“宁愿什么？”厉埏川偏眸看向卓染。
卓染顿了顿，说：“想着就直接死在宫变那日，没有番思秋，没有师父，没有周叔，没有父亲，南湘就是一个谜……但是好像这个样子又不太划算，我若是真的死在那日宫变，我就遇不到冠军侯了。”
厉埏川拉着卓染的手。
“你说，”卓染凑近了，“要是没有我，渃溪大战之后你入了皋都，像之前那样整日酒楼里混，不管是六大城还是严承轩，你都不会为这些事烦心。而且妩花楼和欢婇阁里有那么多姑娘，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冠军侯说不定就成了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儿孙满堂，只剩幸福安宁了。”
“想什么呢。”厉埏川点着她额头，“怎么这回回来，我发现你变得这样喜欢胡思乱想呢？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卓染摇了摇头：“没有发生什么，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厉埏川摸着她面颊：“瑕丘，我知道你心思玲珑，凡事考虑周全，可是不要太过如此沉思，你身子弱，平日里多休息，不能逞强。”
“我知道。”卓染说，“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知道祎柯找到沐恒没有，他要是赶到永州了，我们便赶紧回去，让沐恒替你好好看看伤口。”
“那只怕都好全了。”厉埏川不禁笑了笑，“不过你让常胤郁去找沐恒，不只是为了治伤吧。”
卓染点了点头：“是。沐恒医术精湛，治伤是首要的，但我要她过来也是想要了解到南疆医师的事情，沐恒的师父就是南疆医师，我想她可以帮我这个忙。”
“南疆医师？”厉埏川眼前一亮，“真的吗？”
卓染点了点头。她握住了厉埏川的手，轻声说：“我知道我这副身子远不是表面这样风平浪静，我在想着怎么样能够活得久一些，陪你久一些……卓瑕丘想要一直活着，看着冠军侯真正功成名就，这是我的私心。”
“也是我的私心。”厉埏川谈到这事上就觉得难受，上回大夫的话他还记着，卓染的身体要养，但是他不在，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厉埏川深深叹了口气，轻声说，“沐恒来了还好，有她在，先能看着你好好吃药，否则你定是威胁手下人，让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卓染微微一笑：“讲这话好像我是泼妇一般。”
厉埏川挑着眉：“那说不定，嫁了人之后真正是个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