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平王山去的路上，周建军对丁禹刮目相看。 说丁禹一天一个样，连吴家父子这样的奇人都能认识。 丁禹哈哈大笑：“这下用不着怀疑我了吧？买项链的钱就是帮吴老爷子卖画赚回来的。” 周建军大惊：“卖画能赚那么多？我以前替南门地主淘过古董，一般的文玩字画也不过五六十块钱而已，遇到名门大家才能上千，你这么高的价格怎么卖出去的？” “哈哈哈，不懂了吧？要不要跟你二叔说一声，咱哥俩改行卖字画得了。” “拉倒吧，钱够用就行，我可不是财迷。再说了，我二叔承包印刷厂又不是纯粹为了赚钱。他是在战场上受了刺激，一心想干掉洋鬼子。” 听了周建军的话，丁禹暗自惭愧。跟周洪喜比起来，自己的觉悟真是太肤浅了。老想着给梁倩菱母女创造最好的物质生活，精神境界实在上不了档次。 可是他转念一想，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万万不能。 就拿豆豆生病来说，上辈子就是因为付不起八百块钱进口针的医药费，女儿和妻子丢了性命。 还有邵晨，多么优秀的姑娘，如果交不出留学费，极有可能沦为默默无闻的上班族。 于是他说：“二叔的境界可敬可佩，但是多赚点钱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帮助我们加速发展。比如你们厂的凯德堡印刷机，如果没有钱，人家肯免费送给你们用吗？” “别提印刷机了，我二叔都快……哈哈，跟你说着玩，凯德堡印刷机好着呢。” 摩托车开得飞快，周建军欲言又止。尽管他掩饰得极其巧妙，还是被丁禹听了出来。 他往周建军的肩膀上拍了两巴掌说：“我发现你小子最不够朋友，老喜欢掩掩藏藏，刚才说什么来着？别以为我没有听见。” “没说什么，刚才风大。我就是让你不要再提那台凯德堡印刷机了，我二叔对那台机器不满意。” “得了吧，世界上最先进的印刷机，二叔还能不满意？周建军我问你，是不是凯德堡的货款还没有付清？” “瞎说八道，我二叔连祖屋都卖掉了，还差那点钱。” “周建军你给我停车，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特么一厘米都别想往前走。” 丁禹掐住周建军的后脖颈，逼他把摩托车停到边上。 在丁禹再三追问下，周建军叹了口气，他点了根香烟，把烟盒子递给丁禹说：“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跟我二叔讲。确实是为了钱的事，上次三十万只盒子被我二叔一把火烧掉了，当时他没有想到等着那笔钱付印刷机的尾款。” “差多少？”丁禹直截了当地问。 周建军伸出一根手指头，冲着丁禹点了至少三五次：“一万二，当时说好一年之内付给贸易商，现在就差四天了。你说以我二叔那种犟脾气，说过的话如果做不到，比枪毙他还要难受。” “我有办法，你先不要跟二叔讲。” 前面就是枫泾镇，丁禹让周建军载他去邮局。那时候固定电话还是稀罕物，除了邮电局之外，只有企事业机关和供销社里面有。 好不容易拨通增山进阶的电话，是个女人接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最后说增山进阶出国旅游没有回来。 其实电话接通的一刹那丁禹已经明白了，名片上的号码是RB国内的固定电话。只是他不好意思打断对方说话，平白无故浪费掉八块九毛钱。 “我的天，什么电话这么贵？你刚才跟她说什么？” “打到国外去了，他老婆接的，说我客户出国旅游还没有回去。”说到这里，丁禹想起增山进阶提到的横山一郎，他转过头来问周建军：“施旺你公司有个横山一郎你认识吗？” “啥？”周建军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扒拉两下耳朵，爬起来问丁禹说：“你刚才说什么？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横山一郎啊，说是也在施旺你玉山工厂上班。” “我的天，你竟然跟横山一郎扯上关系了？他是施旺你玉山工厂的新任董事长。” 连丁禹也被吓到了，增山进阶竟然认识施旺你公司的董事长，还说横山一郎是他的好朋友。 这个增山进阶到底是谁？ 赶紧让周建军拨通施旺你公司的总机，女接线员的声音格外甜美，很显然，是经过施旺你公司刻意培训过的。 “请帮我接横山一郎。” 丁禹直呼其名，周建军在边上竖着耳朵听。 就听女接线员很有礼貌地盘问起来，问丁禹和横山先生有没有预约过，还一再追问丁禹是谁。 把丁禹问得烦了，直接跟对方用RB语说，吓得接线员小姐一个劲地赔不是。 没多久，电话再次接通。 中年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莫西莫西，哟够雅玛黛丝……” 丁禹自报家门，说到增山先生的时候，横山一郎略微愣了一下。等丁禹介绍完毕，横山一郎问丁禹是哪位增山先生。 听到这样的消息，丁禹懵圈了。会不会找错人了？施旺你公司还有另一个横山一郎？ 于是他把增山进阶和增山由四郎的名字统统说了出来。 横山一郎立马毕恭毕敬，他说增山由四郎是他上司，问丁禹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做。 丁禹总算明白过来，横山一郎不知道增山进阶和增山由四郎的关系。没想到那个增山由四郎深藏不露，表面上和蔼可亲得一塌糊涂，原来是施旺你玉山工厂董事长的上级。 这下好办了。丁禹说明来意，没用到五分钟，横山一郎亲自回电话过来。 说增山取缔役住在南园宾馆，不但把宾馆房间的电话报给丁禹，还问丁禹要不要派车来接。 “牛啊姓丁的，你到底什么来头？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小子不靠谱？” 周建军倚在电话间的栏板上，恨不得把丁禹的十万八千根毛孔统统数清楚。 “不瞒你说，打我六岁开始，我爸逼着我学外语，十八年坚持不懈，老子会说七国语言。” “啧啧啧，真特么人才。” “以后还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小心我用七国语言骂死你。” 周建军很不屑地瞟了丁禹一眼：“我周建军言出必践，你要是敢做对不起倩菱的事，昨天说过的话一定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