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防疫中心位于人民桥南堍，两扇大铁门，分别嵌着红颜色的五角星。 “老师傅，我们发现隐藏性最新变异病菌，需要立即面见疾控中心负责人。” 两个人跑得满头大汗，自行车还没有停稳当，俞天恩捂着嘴巴直接跳下去跑到传达室。 门卫是个板寸头老大爷，穿着圆领老头汗衫，左手摇着特大号的芭蕉扇，右手举着搪瓷缸子正准备喝水。 俞天恩的脸冷不丁出现在他面前，门卫大爷差点被凉水噎着，气得他举着蒲扇破口大骂。 “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想呛死你大爷不成？” “老师傅，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和我朋友发现隐藏性变异病菌，这种病菌能在人体内不定性潜伏，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最关键的是它具备一定的传染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没工夫听你瞎白活，程主任市里开会去了，有事明天来。” 老头喝了口水，含在喉咙里咕嘟咕嘟呼噜了几下，气冲冲从门卫间走出来，吐到门口的水泥地上。 “老师傅，这事不能等。您看能不能联系到程主任？我和我朋友就在这里等。” 俞天恩急得满头大汗，门卫老头子一点儿不着忙。 举着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说：“领导去市里开会，我一个看门的糟老头子，你让我去哪里找？” “老师傅，帮帮忙呗。我们年纪轻不懂事，呵呵呵，走过的路没有您过的桥多。” 停好自行车，丁禹递了支香烟过去，陪着笑跟老人解释。 老头子板着脸，他接过香烟往耳朵上一夹，指着丁禹对俞天恩说：“看看，这娃儿没有你年纪大吧？听听人家怎么跟老头子说话的？再看看你。” “老师傅教训得对。他是我大哥，从小被我妈宠惯了，出了名的臭嘴。不信您看他嘴巴，连大黄蜂都不愿意听他说话。” 俞天恩想要解释，被丁禹扶着肩膀推到边上。 门卫老大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端着搪瓷缸子喝了口浓茶，挥着芭蕉扇往二楼第二扇窗户指了指说：“你们去二楼找林副主任，程主任不在，她说了算。” “好嘞，谢谢您老大爷。” 丁禹摁着俞天恩的脑袋，两个人冲着门卫老大爷鞠了个躬。 去二楼的路上，俞天恩埋怨丁禹。 丁禹说：“我的亲哥哥唉，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你和门卫老头较什么劲？跟他说那么多专业知识，老头听得懂吗？” 俞天恩无话可说，反正他嘴巴上的浮肿还没有完全消退，索性从书包里取出大竹筒，交给丁禹说：“就你会说，待会你跟林副主任讲。” “我讲就我讲。” 抢先一步走到头里，丁禹曲着两根手指头敲门。 就听到屋子里“啪”的一声响，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惊呼，随后还有噼里啪啦的杂乱声。 “什么情况？俞大哥麻烦你看看是不是东边数过来第二间？” “没错……咦？韩建华怎么是你？” 房门忽然开了，望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俞天恩吓了一跳。 是他原单位市立医院的儿科主任韩建华，俞天恩被镇医院举荐到市立医院，上班第一天就把韩建华得罪了。 “好你个俞天恩，被医疗系统开除了，跑来这里做什么？” 韩建华比他还要吃惊，要不是背后有门框挡着，准保摔他个仰面朝天。 这家伙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粉头粉面，虽然五官长得清秀，但是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初把小儿肠叠套判定成一般性的肚子疼，要不是俞天恩及时制止，那个婴儿小命不保。 俞天恩因此得罪了韩建华，被派到儿科夜班急诊。 后来俞天恩去药房偷进口针，被韩建华抓住把柄，仗着他老子是市立医院副院长，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开除。 不过这小子现在好像有些问题，面色红润，脖子上挂着汗，的确良衬衫的扣子扣歪了，西裤前门襟上有湿痕。 乘着二人对峙的工夫，丁禹踮起脚尖往房间里面看了一眼。 就见办公桌后面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烫着时髦的短发梨花头，眼神不定，两只手刚刚从腰后面移过来。 丁禹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刚才房门关得那么紧，而且从下面往上看的时候，窗帘布拉得严严实实的。 上班摸鱼，捣糨糊啊。 “姓韩的，什么开除不开除？那是我大哥不愿意在医院里浪费生命。就你们这帮庸医，整个市立医院里的医生加起来，都及不上我大哥万分之一。” “你……” “你什么你？” 气得韩建华吹胡子瞪眼，被丁禹一个肘锤砸在小肚子上，疼得那家伙捂着肚子，和墙壁来了个嘴对嘴。 丁禹拍着韩建华的肩膀低声说：“以后见着我大哥躲远点，别不识相，看看你的前门襟就知道老子不喜欢玩虚的。” 韩建华低头一看，吓得他连脖子都白了。 “走，大哥。” 丁禹把韩建华拨到边上，做了个请的姿势，像恭请社团老大那样，把俞天恩让进办公室。 “是……林副主任吧？我……有情况向您汇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见韩建华的缘故，还是因为林副主任是个女的。 俞天恩捂着嘴，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回事情？来，到这边说。” 林副主任拢了拢头发，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把俞天恩和丁禹请到边上的沙发上。 “是这样子的，我和我朋友在黄天荡发现变异病毒。丁禹，把东西拿出来。” 俞天恩一边介绍情况，一边让丁禹把大竹筒拿出来。 丁禹举着大竹筒晃了晃，那意思是问俞天恩，里面装的可是活物，拿出来会不会吓着人家？ 俞天恩一心想掩盖他嘴肿的事实，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接过大竹筒。夹在两只膝盖之间，把软木塞往上面提了提。 哪知道绿纹蛙的力道大得惊人，软木塞松动，一丝光线刚刚透入，就听到“嘭”的一声，那只大青蛙犹如离弦之箭，“嗖”的一声蹿了出来。 吓得林副主任花容失色，连蹦带跳尖叫不已。 绿纹蛙愣头愣脑，鼓着腮帮子钻进她的衣领。 这下更了不得了，林副主任就像被人捅了一刀，连跺脚带甩胳膊，尖叫声赛过海啸。 “帮她拿出来！” 丁禹冲着韩建华狂喊。 此时此刻的韩建华什么都顾不得了，扑过来抱住林副主任，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领口。 “霜霜不怕，我在呢，马上帮你拿出来。” 连小名都喊出来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板上钉钉。 “都别动，越动越拿不出来。” 俞天恩飞快地打开黄书包，展开青囊。 就见他右手飞快地甩了一下，三根银针分别扎入林副主任背心上的三处大穴。 说也奇怪，林副主任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任凭韩建华如何动作，一点儿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总算抓住了，我草，这么大的青蛙。” 韩建华斯文扫地，握住青蛙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