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含泪将她抱在怀里，苍老的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如小时候那般哄着她睡觉。 “睡吧溪溪，睡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顾溪紧紧攥着奶奶的衣服，强忍着悲痛，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因为隐忍，身体而微微颤抖。 外面的苏谨庭靠墙而立，他拿出一支烟掉进嘴里，叹了声，便走出门去抽烟。 顾溪哭的累了，不知什么时候睡着过去。 苏谨庭在外面楼梯口，坐了一夜，脚下堆满了烟头。 当天空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苏谨庭听见了屋里传来顾溪撕心裂肺的声音。 “奶奶！！” 苏谨庭指尖的烟烧了一半，迟迟没有掉落的烟灰，在她这一声悲鸣中，掉落在地上。 他起身飞奔进屋，推开门，看见顾溪匍匐在老人身上，哭的悲痛欲绝。 老人闭着双眼，一脸的安详。 苏谨庭的手指，微微颤了下，他迈开脚步，缓缓走了进去。伸出修长手指，缓缓落在顾溪的肩膀上，“溪溪。” 顾溪浑身都在战栗，沉浸在悲痛中，几度差点晕厥过去。 苏谨庭俯身，将她抱在怀中，神色复杂，“溪溪，你还有我。” 顾溪脸上写满了绝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奶奶，我没有奶奶了，我没有家人了……”她声音因哭的太过用力而沙哑，像纸张摩擦，很难听，也很叫人心疼。 “怎么会没有家人？我也是你的家人，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家人，你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不要太伤心了。” 顾溪捂着脸，呜咽地说道：“奶奶骗我，她说要永远陪着我的，她说话不算话，这么大岁数了还说谎，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呀……” 苏谨庭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老人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也没有服用任何的药物，她是自然离开的。 苏谨庭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大概，是穆爷爷来接她了吧，溪溪，别难过，奶奶只是去陪穆爷爷了，她亏欠了穆爷爷一辈子，我们不能这么自私，强行将他们分开对吗？” 顾溪闻言，抬起头，望向苏谨庭的脸，“真的吗？” 苏谨庭微微点头，目光温柔，他轻轻地替她擦拭眼泪，“真的，他们现在，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可以去看大海，看花，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眼中只有彼此，这是件好事。” 顾溪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可是，我怎么办呀。” “你有我呀，奶奶与穆爷爷走之前，都嘱咐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以后我代替奶奶照顾你，做你的亲人。” 有时候人的沦陷，只需要一秒钟，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顾溪望着他温柔俊美的脸，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在她满腔的绝望中，他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闯了进来，将她所有的悲伤替代。 “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们送奶奶和穆爷爷去团聚，在另一个世界，穆爷爷依旧温柔年轻，奶奶依旧是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女，他们会比任何人都要幸福。” 顾溪擦了擦眼泪，微微点头，不可否认，苏谨庭的话很有感染力，让她空洞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是啊，奶奶那么想去陪穆爷爷，强行让奶奶留下，只会让她在痛苦中度过。她不应该那么自私，阻止奶奶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在苏谨庭的安慰下，顾溪倒也不似那般悲痛。有苏谨庭帮着她料理奶奶的后事，顾溪也没有那么慌乱。 顾溪真的觉得，上天对她格外关照，虽然没有父母，可是有奶奶将她养大，现在奶奶走了，又让苏谨庭来陪着自己。 遇到他们，怕是已经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 葬礼是和穆爷爷一同举行的，两位老人同穴而葬，没有多余的亲人，只有穆战池与顾溪，以及苏谨庭三人来送别。 穆战池离顾溪有三步远的距离，他侧头，看见顾溪与苏谨庭十指相握的手，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开始阴沉，穆战池才走过来，“溪溪，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顾溪微微一愣，她看了看苏谨庭，后者微微一笑，松开她的手，“我去外面等你。” 等苏谨庭走远后，顾溪才问，“战池，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穆战池抿了抿唇，犹豫了下，“我准备去京都了。” “啊？”顾溪一脸错愕，又急忙问，“什么时候？” “这两天吧。” “怎么这么突然？” 穆战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里没什么值得留恋了。” 顾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奶奶与穆爷爷都不在了，她与穆战池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变得疏远了。 “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你要好好的，如果苏谨庭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你想来京都了，也可以来找我。” 顾溪心中有些失落，爷爷奶奶走了，和她一起长大的穆战池也要离开，她才意识到，自己人生的轨迹，才刚刚拉开序幕。 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心情如同此刻灰蒙蒙的天。 “好，你自己去京都，也要照顾好自己，有困难给我打电话，你走的时候跟我说声，我去送你。” “嗯。” 穆战池从怀里摸出一张卡，抓住顾溪的手，将那张卡放到了她的手里，“这卡你留着，里面有20万。” “不行，我不能要，我……” 顾溪话还没说完，便被穆战池打断，“拿着吧，以防万一，你还怀着孕，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也能应急，最多，你用不上，以后还我就是。” 他都这么说了，顾溪也想到了苏谨庭欠的一屁股债，以及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她手指渐渐收紧，“那好吧，希望我不会用上这笔钱，到时候我把卡还给你。” 穆战池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不太像笑容的笑，认识穆战池这么多年了，顾溪见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天都板着个脸，像谁欠了他钱似的，这昙花一现的笑容，让顾溪发现，他原来笑起来蛮好看的。 “好了，走吧，要下雨了，苏谨庭还在外面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