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布局的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策划的。” 沉吟片刻，陈锋抬头看着路遥，“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我可以交代，你们能不能，帮我查我妈的下落？” 路遥皱眉。 事到如今，这个陈锋，还在垂死挣扎。 话说一半留一半，始终不肯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时钟指到十二点，稳稳当当，分毫不差。 路遥紧了紧拳头，脸色难看，“陈锋，事到如今，你还在玩文字游戏。” “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查我妈的下落，这都不行吗？”他的声音极度压抑。 这当然可以。 可路遥不会在这个时候允诺，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就说社会影响，一旦她答应了。 那些经历过同样事情的家庭，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会不会选择同样的方式，来向警方施压？ 一旦此类事件增多，那这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都会因此动荡。 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该许的诺别许。 这是独自生活这么多年，路遥得到的，最有用的生存之道。 既然陈锋不肯说，她也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了，提起外套起身，她侧目看向陈锋。 说话的语气不带一点情绪波动，“你不愿意说，我们也不逼你，对于我们来说，查出那个人的目的和下落，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你……” 她收回目光，抬脚走到门口，不知想到什么，又回头道：“你就抱着你的遗憾，度过余生吧。” 陈锋闻言，瞳孔下意识收缩，眼睁睁看着路遥打开房门。 他突然慌张地大叫：“他本来就是局外人，他只是上山采蘑菇，偶然间被我撞上了，你为什么非要把一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无辜？ 牵扯？ 呵——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落下，路遥慢慢转身，目不斜视地看着陈锋，朝着他的位置走去，脸上满是嘲讽神色。 周轩看到路遥的脸色，忍不住屏住呼吸，众所周知，孙教授的死就是路遥心里的一根刺。 过了这么长时间，“7.11”案子还是没有头绪，凶手又一次次挑衅，这根刺越扎越紧。 只要是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事，对于路遥来说，都是如临大敌。 陈锋这番话，无疑是触碰到路遥的底线，能忍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 陈锋还在老虎脸上拔毛，简直作死。 “你说，他与这件事没关系？”强行压住内心涌出来的那股情绪，路遥又说：“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专案组的具体行踪？” 你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查到专案组的行踪， 要么是组里出了叛徒，要么是黑客黑了局里的监控，或者他们其中一人的手机，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拿到信息。 几乎同一时间，陈锋想也没想就回答，“那是因为，我……”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想到什么，陈锋愣住了？ 看吧，作为当事人，都觉得不对劲，剩下的话，还用得着她亲口说出来？ 陈锋是个聪明孩子，知道自己解释不通，他停顿一段时间之后，咬了下唇。 “这件事，就算他帮了一点小忙，可也和他没关系，我不明白，犯罪的人是我，你们为什么非要拉一个下水？” 下水？ 还是她们拉的？ 路遥直接无语，这件事到底是谁主使的，还有待考证。 不过，她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K之所以做这么多事，下这么大的一盘棋，不是故意针对她，就是想要膈应她。 那个人是“7.11”大案的策划者，好不容易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她怎么可能放过？ 尤其是这段时间，每当午夜梦回，她就会看到老师躺在血泊里，慢慢失去呼吸。 每当看到苏将那只义眼，她就很悔恨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个人可曾想过别人无辜？ 见路遥不说话，陈锋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又说了一句，“你放弃吧，其他的事我可以交代，唯独这个不行。” 愚昧！ 路遥眼角微红，狠狠地盯着面前人，“你说他无辜？” “你知道‘7.11’大案吗？” 周轩脸色一变，连忙出声制止路遥，“路姐，他是犯罪嫌疑人！” 对犯罪嫌疑人说那个案子，这违反纪律。 路遥抬起手，示意周轩不要说话，又继续道：“我的老师，B市最有权威的教授死在这场阴谋，几十名学生重伤，七八个人丧命，十几人落下终生残疾……” “你……”陈锋似乎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路遥冷笑一声，“现在你看到的，你所信任的这帮人，都是为了他才聚在这里，专案组，也是因为他才成立，你以为，他就看的惯我们吗？” “话已至此，陈锋，你还不明白了。”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深沉的男声，路遥和陈锋同时回头，对上沈知南锐利的双眼，两人皆是一愣。 沈知南？ 他不是去调查那个蘑菇少年了吗？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路遥随即反应过来，不顾身后的目光，她突然伸出双手扣住陈锋的肩膀。 不行！ 按照沈知南说一不二的性格，他绝不会允许她把这个案子透露给陈锋的知道。 K一定和陈锋有所联系，她一定能说服陈锋。 错过这次机会，还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新的线索？ 老师等了这么长时间，她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在关键时候放弃？ 她一定问的出来！ 情绪已经不受控，在大脑的支配下，她咬着牙，警告的说：“告诉我，他是谁，不然……” “瑶瑶。”沈知南一个箭步来到路遥身旁，伸手抓住路遥的手腕，不透一点情绪的双眸中满是警告。 将路遥的手拿开，他盯着她的眼睛字字清晰，“够了。” 什么够了？ 别人不明白，难道他也不明白吗？ 怎么就够了！ 绝不！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这么久了，我们对那个人一无所知，他已经露面了，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她不甘示弱回望他。 “你情绪失控了，先冷静一下。”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怜惜，“他是犯罪嫌疑人，别忘了你的职业和责任。” 路遥为之一动，却又盯着沈知南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我在那具尸体身上发现了什么吗？尸体的胃内容物里有罂粟花的种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知南，你干什么，放开我！” 沈知南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陈锋，给周轩使了个眼神，便强行将路遥拉出审讯室。 她一路挣扎，沈知南紧紧的拉着她，压下喉咙口难以言喻的酸涩，一步步往长廊上走去。 漆黑的夜，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魔，正吞噬着人们的所有情绪。 白色的灯光在幽灵的长廊上孤单的亮着，宽厚的手掌紧了紧，男人高大身影被光线拉的很长。 无视路遥的警告，一路将人拉到楼梯拐角处，看着窗外五彩斑斓的灯光，还有那纷纷扬扬的雪。 沈知南突然抬手，猛的拉开面前的窗户。 刹那间，冰凉刺骨的风涌入，毫不留情的扑打在她的脸上，风不停歇，吹起她略带散乱的头发，吹动眼角摇摇欲坠的水渍。 她张了张嘴，无数委屈从肚子里，大脑里，一股脑的，不受控制的，涌进这小小的眼睛里。 路遥…… 争气一点吧…… 至少，别在这个人面前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