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牧民给了魏羽几张毛毡子，说道：“小哥儿，今晚上就将就一下了，这几张毛毡是我儿子用过的，小哥儿你们不要嫌弃。”魏羽连忙道不敢不敢，拉着萧凤的手，在帐篷一个角落找了个地方靠着。 帐篷内挤满了羊，一大股羊膻气，魏羽闭着眼睛，没有睡着。没过一会儿听到老牧民的鼾声，兴许太累了，羊膻气也没有能够阻挡老牧民的睡意。 帐篷外的雪风一阵比一阵更紧。 又过了一阵，魏羽觉得手心中萧凤的手指在轻轻的动，一睁眼，帐篷里面一片漆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听得萧凤在耳边轻轻说：“这个老牧人好可怜。” 魏羽的耳朵被萧凤的热气哈着，痒痒的。萧凤又说了一句：“小哥儿，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我想木伦大婶她们了。” 魏羽手指在萧凤手心里面轻轻抓了下，说道：“我没睡，羊膻气太大了，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还不困?” 萧凤轻轻说道：“不困，你说我们以后老了会不会像这个老人这样啊，一个人做什么都这么难。” 魏羽自幼孤苦，最是听不得这句话。 鼻子有点酸，魏羽说道：“我们现在就算把马留给他，也没有多大用，他一个人，如果遇到山匪，乱兵，也很危险。” 萧凤道：“如果我们明早就走，下一次暴风雪来的时候，说不定这个老人就······” 魏羽突然很是怀念后世的养老保险制度了，五六十岁左右就可以穿着亮瞎眼的衣服，在广场上群魔乱舞。 但是现在是公元九百七十多年，有没有什么法子呢？ 萧凤说道：“他只有二十多头羊，只勉强够他一个人生活，又不知道他会不会做点其他的什么。” 魏羽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这次帮着他把帐篷搬到离着集镇近一点的地方去，看看一边放羊，一边还可以做点其他什么营生。” “只是帮着他搬，我们会耽搁我们的行程，到南京析津府的时间又会更晚一点。”魏羽轻轻的说了一句。 萧凤在黑暗中，握了握魏羽的手，说道：“晚点就晚点，我们不赶时间的啊。” 魏羽心中苦笑，说道：“我们盘缠要用光了。” “啊！真的？” “真的！” 两人又絮絮叨叨很久，终于困意袭来，再也抵挡不住，两人手拉着手，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帐篷外的天一片蔚蓝，长空如洗。 老牧民已经在帐篷外，把羊群往远处赶，因为没有马，老牧民只有拿着长鞭，看着羊群。 羊群觅食的地方，已经没有什么草了。 雪霜和枯草斑驳夹杂，老牧民看着这个景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魏羽和萧凤牵着马，走出帐篷，看着远处的老牧民，魏羽招呼了一声：“老丈。” 老牧民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说道：“昨日幸亏小哥儿和小娘子帮忙，羊儿一头都没有丢。” 魏羽看着老牧民，说道：“老丈，想过去其他地方找个营生没有？” 老牧民笑道：“小哥儿，我搬不走这个帐篷啊，而且还得等我儿子” 萧凤说道：“老丈，这么少的草皮，再不走羊儿没吃的了。” 老牧民又看了一眼周边光秃秃的草原，说道：“今年年成不好，到处都这样吧，有水草好的地方，也早就被人占了。” 魏羽说道：“不只是找草场，老丈除了放羊，还会做什么营生？” “不瞒小哥儿，我年轻的时候在城里学了鞣制皮革，技术没的说，只是我们这个小地方，鞣制皮革的技术，不值钱，也没有人要。” “怎么会没人要，我跟着商队的时候，制皮师傅在每个地方都是香饽饽。契丹军中，皮甲少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多制皮师傅。老丈好好的技术怎么就回乡下了。” 老牧民抓了抓脑袋：“当年老婆怀小孩子，而且我又要躲部族军的征召，所以，就躲乡下了，嘿嘿。” 魏羽看了看老牧民，没想到，当年老牧民也还是一个多情种子呢。 魏羽道：“老丈想过去城里做营生吗?或者至少在集镇旁边。” 见老牧民在犹豫，萧凤道：“我们可以帮你搬帐篷，你怕你儿子照不到你，你想一个地方定下来，我们陪你去旁边集镇找里长，如果你儿子回家，找不到你就可以去附近集镇问里长。” 老牧民想了很久，过后，好像是做了决定一样长出一口气，对魏羽和萧凤说道：“小哥儿，小娘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老了，只想就这样守着这个帐篷，这群羊，等着我儿子。谢谢你们了。” 萧凤着急了：“老丈你一个人，再来一场暴风雪，你的羊怎么办？” 老牧民笑着回答道：“草原上的牧人，有几个不是这样过的呢，我要是等不到我儿子，也不怕，我可以早点去陪我的老婆子了。” 魏羽看着老牧民的笑容，觉得鼻子很酸。 两人再留下了一点钱后，告辞了牧民，上马继续往南。 萧凤在马上，说道：“小哥儿，我很想哭。他会死的，死在这个冬天。” 魏羽道：“老丈的想法和我们不一样，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在他心里，离开老婆孩子生活的地方，比死更可怕吧。”顿了一顿，魏羽转了一个话题：“你知道契丹为什么这么穷吗？” 萧凤的心思被魏羽一带，问道：“为什么？” 魏羽说道：“契丹实际上很多的财富，只是没加工出来，如果可以加工出来，契丹人日子会好很多。” 萧凤是契丹人，听到魏羽这么说，关切的问道：“加工？” 魏羽道：“以前我们看到的契丹部族军，很多都是身穿布袍子，对不对？连着皮甲都没有。” 萧凤对契丹还是有一些了解，说道：“契丹军中，能够全身皮甲的，只有王帐军。” 魏羽问道：“契丹是缺皮革吗?不缺，但是为什么连皮甲都没有呢、” 萧凤一怔，被魏羽问住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