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然走到饮食店街口。 这时候街市上一阵喧闹，引起了魏羽的注意。 放眼一看，却是两个酒楼的管事在街道中间叉着腰对骂。 “直娘贼，你怕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背后这店铺的来头。” 靠北的一家酒楼管事身穿蓝色绸衣，声音洪亮。背后酒楼上面金字招牌闪亮，却写道三个大字：“珍味轩。”三层楼的门脸，装修气派。 这珍味轩魏羽倒也听过，据说是朝中谁家的妻舅开的，味道也还不错，加上有朝中同僚的帮衬，生意很好。 靠南边的酒楼，只有两层。牌子是柳体的红底黑字，叫做一个奇香居。 奇香居的管事身穿一身长衫，被这珍味轩管事一阵抢白，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任凭你是谁的来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作生意做成你这样子，你也不怕辱没了祖宗，下作，我呸！” 魏羽本没有打算听，但是这开封府，城大人多好事者众。 不一会，围观的群众就将这条路堵得七七八八。 而且人群中还不断有人给新来的观众介绍，这两家的背景，吵架的缘由等等。 魏羽被迫营业，将这事情也算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这大军南下后，重赏之下，士兵们的钱袋子也是十分宽裕，近几日开封府的店铺生意都好了很多，很多铺面人手不足。 在加上有些士兵本是别处州府人氏，一进开封后，便被开封府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想要留下来，不想再回到自己的老家。 禁军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厢军和乡兵管束便没有这么严格。 大宋一朝，这兵制乃是募兵，但是并没有形成军籍制度。也就是说，不会父亲百年后，子孙继续做士兵，从而终身为军的制度。 大战结束后，只要有了伤病，或者年老，便可以申请离开军队，自谋生路。 于是乎，这段日子，开封府中除了花钱大方的士兵之外，也有大量的士兵们询问各个店铺是否招人，自己有何种技艺云云。 这样一来，想招人的东家和想找活的士兵们，一拍即合。 开封府城这段时间里，各处都是贴满了招募的告示。 “有开封一等一的酒楼，招募墩子手，月例从优，包吃包住。” “开封府某车行招募车把式，需要会骑马，可以出远门，月钱丰厚，年底主家有红包。” “开封近郊庄子，招募长工，要力气大，性子纯良，包吃住。” ······ 凡此种种。 但是今日这两家酒楼吵架，却不是因为招募士兵。 珍味轩生意一直是压着奇香居一头，而随着这次招募的如潮，珍味轩的管事居然偷偷勾连上了奇香居的大厨，准备重金挖过去。 而这事情，却被一小二撞破，抖了出来。 开封府的食客们嘴上十分刁钻，只消一口，便能品出来这菜的三六九等。 奇香居虽然不如珍味轩，但是更多是因为奇香居的东家是一般商贾，珍味轩的东家却是朝中官员，两者人脉关系确有不同，而不是因为口味差异。 但是如果这奇香居的掌勺大师傅一走，珍味轩的口味人脉全面碾压过后，这奇香居也只好关张了事。 所以，奇香居的管事气不过，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叫骂起来。 不曾想，这珍味轩的管事骂人也是一等一的厉害，明明自己占着理，但是慢慢的还骂不过了。 气死人了！ 魏羽也不想管这样的狗屁倒灶事情，在他看来，这是前世所谓的自由主义经济，管不了也不想管。 正要挤过去，却听到人群中有少年朗声说道：“商户经营，用些手段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此以势压人，用不上台面的手段挖人，确实有些下着了。” 本是两个商户之争，即便外人看不过去，也最多嘀咕几句， 但是这样直接的说出口，而且还故意让全场听见，却是少见。 那绸衣的珍味轩管事眼睛一翻，正要叫骂，一看说话的人，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羽好奇，到底是谁这么牛X？ 这时候，却听见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好儿郎，这嫉恶如仇，路见不平的便是当今皇上第四子，检校太保是也。” 精彩总是在评论区，一听有人介绍，旁边马上便有人跟帖道：“休得胡言乱语。当今天子第四子，乃是河东郡王，面前这检校太保不假，但是检校太保乃是天子第五子。” 说罢，这回帖者还朝着皇宫方向拱拱手，显得很是熟悉皇宫事务。 “此话当真？”见到来人说的信誓旦旦，一群好事者又开始讨论。 “千真万确，天子第四子乃是做出南唐酒和香水的羽皇子，此次北伐，又立下盖世奇功，故而从遥领河东节度使到加封河东郡王郡王。” “哦，羽皇子，我熟悉。据说身高八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和李汉琼将军对战五百回合不分胜负。”这个小圈子里面的评论者越来越多。 魏羽听了，翻了一个白眼。 李汉琼那一身雄壮的肌肉，估计胳膊都是自己大腿粗细。 还五百回合，故意就一个回合李汉琼都得跪在自己面前，然后掐着自己人中求自己不要死。 但是，魏羽看来，这赵德芳却还有些意思。 虽然天家子弟，但是没有宫里那样的骄纵之气，反倒一股侠义。 在人群中的赵德芳身穿一袭寻常的宝蓝色长衫，头发只是简单的扎起来，发髻上一块宝玉。 其余再没有任何饰物，更是显得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魏羽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却不想赵德芳也刚好看到了自己。 “四哥！” 赵德芳眼前一亮，高兴的招呼着，身旁两个御前班值也跟了过来。 “四哥微服出巡，也不带两个人啊。”赵德芳看到魏羽一人上街，忍不住出言问道。 旁边讨论的众人目瞪口呆。 赵德芳他们是认识的，但是这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年轻人，便是检校太保，当今天子第五子赵德芳的四哥。 不对啊，这得捋一捋。 难道这就是河东郡王，魏羽，羽皇子？ 不是说好的膀大腰圆，武艺高强，身高八尺么？ 那啥，这天家子弟都喜欢穿着便服在开封街头随便乱跑吗？ 魏羽习惯一个人走，真还没有带着保镖上街的经历。 听到赵德芳的询问，笑笑说道：“开封府的禁军们，不都是我的保镖嘛，五弟今日也有雅兴出门转一转啊。” 本想着是寒暄，但是赵德芳还在纠结魏羽孤身一人上街的事情，继续道：“四哥这样不成，要不我给父皇说说，给四哥带几个御前班值，还是安全许多。” 魏羽也不忍心拂了赵德芳的好意，便没有反对。 赵德芳回头对吵架的两个管事道：“你等好自为之，如果你珍味轩乱了规矩，不要怪孤也乱了规矩。” 说话间，俨然一个不讲道理的世家公子。这对弱势的奇香居，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偏帮了。 奇香居管事不想会遇到如此贵人，正要过来感谢，却被御前班值拦住。 赵德芳看向魏羽，问道：“四哥准备去哪儿？”在赵德芳眼中，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本事挺大，所以赵德芳十分佩服。 魏羽道：“我现在去相国寺桥旁边，监国前日里给了一套宅子给我，我去看看，准备搬家。” 赵德芳顿时来了精神。 “二哥送了宅子，那我看看宅子里面缺什么，我送给四哥，可好。” 之间赵德芳少年心性，居然一定要跟着魏羽到相国寺桥边的宅子去看看。 魏羽寻思，左右无事，再加上心里面挺喜欢赵德芳这样的仗义少年，于是便一起，顺着饮食店街，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