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头看起来愚笨的红色恶魔，从剧场内搬出一整套桌椅，红木所制，精美雕花，和白色的剧场形成鲜明对比。 林风眠把【吉拉波之望】拿出，小巧精致的振翼机，悬浮在半空中。 “不可思议，这个东西看上去——很神奇。” “我猜你打算用它来对付我。” “而我可没准备任何用来对付你，天使大人，看来我的小命现在紧紧攥在你手里——” “请吧——”路西法又挑了挑眉，“怪我，怪我，甚至还没问你的名字？” “林风眠。” 林风眠也拉开椅子坐下。 “噢！奇怪的发音。” “我来这的目的是活捉你，路西法。” 林风眠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比自己大多少的男人，语气十分强硬。 “当然，林风眠，你可以抓走我。” 路西法拉开椅子，拍了怕灰之后坐下。 “和当年的鹰之天使一样，把我抓走。” 路西法盯着林风眠的眼睛： “不过让我猜猜，你不准备把我带回天界——因为你根本不属于那里。” “我属于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属于哪里？” “借用你的话，林，我属于我自己。” “你的目的是什么？” “噢——我们开始聊理想了？” “你的理想是什么，杀戮和死亡？” “那你应该先搞清楚死亡在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 “死亡意味着灵魂去到地狱或者炼狱……” 这是在教会的李子树跟林风眠说的。 这也是但丁《神曲》里所记述的故事。 罪孽深重的灵魂，在地狱里受苦受难，偿还在人界所犯下的罪孽。越向下所控制的灵魂罪恶越深重，直到地心，是魔王卢齐菲罗掌握漏斗顶端，他们从魔王的尾巴爬过地心，另一面是炼狱。 而罪孽较少的灵魂，和那些生前没有罪孽的圣人，在死亡之后便会直接去到南半球的炼狱山，在那里洗清罪孽，一层一层向上。 最后这些灵魂能够去到伊甸园，那是人界的制高点，那是人界的极乐世界。 再向上，就属于天界，但丁在贝阿特丽切的带领下去到九重天。 这里是幸福的灵魂的归宿；他们是行善者、立功德者和众天使。 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府，但丁得见上帝之面，但上帝的形象如电光之一闪，迅即消失，于是幻象和《神曲》也戛然而止。 “哈哈哈，看来你已经对这个世界很了解。” “这很奇怪，但是具有规则是件好事。” “你知道地狱有多可怕吗？” “……地狱应该是可怕的。” “那你觉得人界的君主，死后会去哪里？” “……当然是和平常人一样。” “你可知道人界的君主们，犯下多少罪孽，发动多少战争，收敛多少财富，牺牲多少生命？” “……” “你当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这有什么关系，犯下的罪孽深重，就应该去地狱。” “你说的很有道理，孩子。” 路西法现在又叫林风眠孩子。 “可是你觉得他们想去吗？” “……” “如果是我，我当然不想。” “不想，谁都不想下地狱，可是这是世界的规则，没有人能不遵守。”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什么意思？”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死后的君主都去往地狱，而我来到这里后——” 路西法摸了摸自己下巴的小胡须。 “准确的说是四大王国建立后，我在地狱就从没见过人界的君主。” “你是说——” “地狱需要灵魂，越多越好。” “所以——” “一个国王的灵魂是一个灵魂，一群平民的灵魂是一群灵魂。” “所以地狱会选择——后者？” “很聪明，我的朋友。” “所以你是说，君主没有去往地狱，是因为利用其他人的灵魂献祭？” “所以，地狱和人界的平衡被打破，罪魁祸首是谁？” “这些和你投靠卢齐菲罗有什么关系？” “你真像我的老朋友，我马上就要讲了。” “……” “献祭，需要让纯洁的灵魂被玷污，让圣人的灵魂变成罪孽深重的灵魂。” “献祭，是怎样的？”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朋友。” 路西法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让圣人变成罪犯，最简单的就是挑拨仇恨，让战争蔓延，杀戮和讨伐。”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林风眠脑子里闪过。 “你和王室……” “我和赛诺城的伊琳娜？” “所以……赛诺城的消息……从来就没想过送到我手里……” 也许赛诺城那边，没想到林风眠能自己找到路西法。 “可你还是找到我了，年轻人，你很强。” “……” 虽然早就对王室产生怀疑，林风眠还是感到吃惊。 “现在你想怎么办，抓住我，押送回赛诺城？” “还是树精灵的王座？或者是矮人的孤山？” “所以……” 林风眠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如果路西法说的是真的，那这个世界的真相，真的就远超他的认知。 战争的发起者，确实是四大王国的君主们，千百年来各个种族的战争从未停歇。 “我记得上一次在这里坐着和我谈话的人，是那个叫利奥的国王。” “鹰之天使……” “你说他啊，他是我的后辈——我是说我还在天界时，还是他们口中所谓的‘抵抗天使’时。” “果然是这样，鹰之天使的神秘消失……” “……所以呢，林风眠先生，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林风眠没说话，站起身来。 “你们这样做，是违反这个世界的秩序的，所以必然会造成混乱。” “混乱……混乱是阶梯，我的朋友。” “你想说什么？” “向你发出邀请——” “你想让我加入你们，加入地狱恶魔的行列？” “加入地狱恶魔？不不不，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邪恶的恶魔，赛诺城，孤山……”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难道你要替人界的统治者们开脱吗？” “……” “我的朋友，不如听我讲个故事。” “……故事？” “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属于我那个时代的英雄。” 林风眠终于还是坐下了，像路西法期待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