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湘办事到位，闻讯而来的人，多数是附近各府各家的下人；最主要，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嘴炮满天跑的人。 本朝第一位女官，光是这个新闻头条就够热门了。 于是，丫环甲一边在长桌前挑选旧首饰，一边开启八卦模式。 “这位姐姐，”她问红雨，“为什么你家大小姐要在侯府门口变卖旧物？” 这个话题一下将赶来现场看热闹的人吸引住。 红雨还没回答，立刻有丫环乙接口：“对呀，为什么呢？我听说你家大小姐赚了很多银子；能够天天吃香满楼的烤乳猪。” “不仅如此，”丫环丙也接着问，“我还知道苏大小姐前些日子封官又获赏，陛下赏了她千两金子呢。” “哇，苏大小姐好有钱。” “为什么她要变卖旧物？” 红雨非常有气势地把手一挥，脆生生道：“看来大家都想知道我家大小姐的那么多银子去哪了，对吧？” “好，我现在就为大家解惑。” 她瞄了眼丫环甲：“哎，你听归听，挑东西也别停下；不然一会你看中的，都被别人挑走了。” 在一旁顺便看自己热闹的苏潼：“……” 她发觉红雨非常有商人潜质。 丫环甲立刻紧紧将刚挑好的桃花簪拿在手里：“我挑好了，你赶紧说。” 红雨接着道：“那是因为我们侯府现在是二小姐当家了呀。” “二小姐当家可厉害了。” “她跟你们一样，都觉得我家小姐非常有钱。可那是我家小姐的钱，跟她没有关系，那怎么办呢？” “她当家之后，第一件事，停了我们小姐院子所有人的月银。” “我家小姐不忍心让大家白干活啊。好，二小姐不发月银，我家小姐承包了。” “各位，你们听过有这样的先例吗？” “没听过吧。也就我家小姐心善，才被二小姐可着劲的欺负。” “二小姐见我家小姐承包了自己院子上下的月银，又想了第二出。” “她不让我们吃饭。我家小姐院子所有人，都不能在侯府厨房领饭。” “想要吃饭？行，二小姐让我家小姐拿银子买。是院子所有人的饭菜，全部要拿银子买。” “我家小姐气不过，才让人在外面采买了。” “这才让你们当中有些人误会，说天天吃香满楼的烤乳猪。” “要说这两件事属于有点过份的话。那第三件事，就确实是非常过份了。” 红雨也是带动气氛的好手，现场的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 “第三件事是什么？小姐姐，你快说。”丫环丁大声催促。 红雨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瞄见侯府里面终于有人出来探头探脑了。 她看了眼苏潼。 苏潼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第三件事呀，还是跟二小姐有关。但跟她当家没有多大关系。” “大家都听说过，我们家二小姐长得花容月貌非常漂亮吧？” “可惜，那都是过去式啰。” “她为什么老跟我家小姐过不去？就是因为她的脸——毁了。” “她想抢我家小姐的银子去悬赏请天下有名的大夫给她治脸。” “可我家小姐没给。因为，在二小姐的脸受伤前，我家小姐已经把银子捐给方兴寺。她不给，是因为给不了。” “陛下赏了我家小姐金子吧，她又惦记上了。” “可发月银，吃饭，做衣裳，那一样不要银子？我家小姐又不是有金山银山，光是那点赏银，要不了几天就坐吃山空。” “谁知道二小姐还不消停。她当家之后，说是侯府开销大，要开源节流。”红雨停了一下，看了眼苏潼。小姐，是这个词，奴婢没说错吧？ 苏潼轻轻点头，嗯，没错。 红雨是天生的演说家。 “节约节到我家小姐头上，不让我们这些跟着小姐的人吃穿用；这还不算，开源还得捎带上我家小姐。” “没办法，我家小姐实在掏不出银子了，只好带领大家收拾收拾旧物，在这里变卖了。” “大家帮衬一下，喜欢哪件就买了，别犹豫了。” “要知道，我家小姐可是连旧首饰都没几件的，卖完就没有了。” “可不像二小姐，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光鲜亮丽。” “说起来真是比不了，我家小姐就是个没人疼的小可怜。” “天寒没人问她冷，暑天没人问她热。饿了没人问她饱，病了没人问她好。” “唯独小姐赚了银子，就有人争先恐后挖空心思要抢走。” “一会宗祠年久失修，要我家小姐出钱；一会府中入不敷出，要我家小姐筹钱。” “唉，就连二小姐自己那张脸，也要我家小姐拿银子满天下去找大夫。” 红雨说到动情处，回想着这些年他们小姐和寒香苑过的苦日子，眼圈忍不住红了又红，竟当场落下泪来。 她煽动气氛一把好手，现场不少人都被她煽得带入其中，感同身受地哭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义愤填膺大骂二小姐不是人的。 苏潼：“……” 红雨简直了，社交牛逼症啊。 她觉得她在现场有点多余。 正想着，就听闻一声咆哮：“苏潼，你个混账东西，在这里干什么？” 她扭过头，见信宁侯面上青筋毕露，正暴怒地从里面冲出来。 各府的丫环们一瞧信宁侯这脸凶相，一个个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后，更加相信刚才红雨描述那些事。 “苏大小姐好惨啊。” “被妹妹逼着来这里摆摊变卖旧物补贴侯府，还要被父亲责难。” “唉，这信宁侯府真是——” 一言难尽的叹息，无数不满落入信宁侯耳中。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他愤怒地抡起手臂，想一巴掌把苏潼这个惹事的祸端打死。 这个孽障，败坏侯府的声誉对她有什么好处？ 苏潼不闪不避地仰起脸，明亮的眸子凝定如渊，平静地看着他举高的手。 “侯爷，”苏明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巴掌落下前，眼疾手快捉住他手腕，“太子殿下在那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