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林茹烟总觉得张远志方才那一眼别有深意,好似看透了她的真实身份一般。
她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化妆成这样,张远志应该看不出来吧?
村子里这几日没有人去镇子上,张远志应该也没有机会能看到通缉告示上的画像。
那方才的那一眼……
林茹烟不自在地咬了咬双唇:“村长,你可想清楚了……”
是她鼓动村民们造反朝廷,但知道张远志要去找九郎,她又有些怕,怕这些人会给九郎带来麻烦。
“前朝太子立足庆州府,荆州府此去庆州府千里迢迢,且不说路上行程艰难,只说村长带着人去庆州府,路引怎么办?没有路引,州府不会放行,村长难道要带着人一路打到庆州府去么?”
夏家族长本来就不赞同张远志谋反一事,一听林茹烟说这些,立刻点头:“远志啊,这夫人说的对,你快别说造反的事儿了,这造反可是要杀头的!”全然忘记提起造反的是林茹烟,而不是张远志。
张远志却已经铁了心。
早在亲眼看到自己老爹尸身的那一刻,张远志心中就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要不然,他也不会叫儿子儿媳去周边各村看看情况了。
但老实了一辈子的张远志不敢叫破心中的念头,是林茹烟点破了。
此刻他心中好似有一把火在烧,夏家族长根本没法浇灭他心头的火。
“夏大叔,你家里死人了吗?”
夏家族长愣了愣:“啥?”
张远志眼睛红得像是浸了血。
他举起拳头砸了下脑袋,又抱着头蹲了下去,瓮声瓮气地道:“我爹死了,是被那些狗杂种一脚踹死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人回话,只听得道张远志的压抑的喘气声。
半晌,隔壁村子跟过来的一个小伙子也哭了:“今年三月份,上头下来征第二波税,家里实在是没钱了,我大妹子就被拉走了,卖进了窑子里……家里现在还有个小妹子,才九岁啊,那群畜生说再拿不出钱来,还要把我小妹子也给拉走……”
小伙子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壮实,这样一个大块头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着实叫人心酸。
他一开头,屋子里有好几个人都哭了,更别提那些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人群了。
这些边关军户们生活得本来就很不容易了,还要受上头的层层盘剥。
有人念起了前朝的好处,说前朝皇帝那会儿,大家也都是军户,但日子过得比现在好多了。
这才过去了十几年,在场很多人都记得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两相一比较,越来越多的人都渐渐倾向于造反了。
但造反的代价太大了,正如林茹烟所说,他们这么多人造反,难道要一路打到南边庆州府去吗?
那可能还没出荆州府,就被官府给剿灭了。
毕竟荆州大营就在边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