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让出来给戏班后，陶昕然回花园这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全部，确定都没问题才开始铺红毯。
当天空露出鱼肚白，所有都就位后，她才擦擦额头松了口气。
熹微的晨光下，整个宴会场静谧而隆重，喜庆的颜色从主桌一路延伸到戏台，浑然一体。
“洗漱一下，我们去请奶奶过来。”
季寒川看着陶昕然，轻轻抚了抚她的眼角，有点心疼她忙活了一夜。
陶昕然笑着点头，倒是元气满满，一点都不觉得困，不过脸还是要去洗一洗，之后也得打扮一番。
下人们也都散去先休息，不过在寿宴正式开席前的三小时，又再次忙碌起来了。
季奶奶让陶昕然哄着换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服，本以为就是孙辈们有孝心回来给她庆祝生日，等被带到宴会场，她宠辱不惊的眼里都闪出了一丝泪光。
老太太皱纹横生的两腮微微一颤，转头看向身边的陶昕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陶昕然立刻灿烂地笑了，高兴地喊了一声。
“奶奶，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奶奶。”
季寒川在陶昕然身后，也跟着祝福了一句。
“好，好，好啊，有心了……”
季奶奶这么说着，痴痴地望向主桌，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在这歌舞升平的场面。
但很快，就没有时间给老太太怀古伤今了。
云集的宾客陆续到场，纷纷来恭贺季奶奶的寿辰，也带来了大量的礼物。
宾客的名单里没有多余的旁人，都是至少能和老太太说上话的。
陶昕然提前和家里的亲戚讲了具体的，这几年，季奶奶都是和季家最亲的人，季寒川真正的家人过生日，也没有太多旁人了。
结果这次，看到不少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朋友，一时间摇身一变一场大型老年见面会。
“你！哈哈哈，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这小身子板早就没了！”
季奶奶正和老友们寒暄着，突然指向人群后面惊喜地喊了一句，一边说，一边拨开人群，明明是拄着拐杖，却走得飞快。
来者是一位干瘦的老人家，也拄着拐杖，乐呵呵地回怼道。
“还没见着你最后一面，我怎么舍得先走一步啊？”
两个老不休碰上就是一个时隔半个世纪的拥抱，双方的拐杖双双落地，季奶奶要高一点，抱着抱着，声音却哽咽了。
“你……那之后过得还好吗？我想过去找你……”
“过得好才有脸面来见你，找我做什么，我兄长可不曾将我托付给你。”
老人家也是模糊了双眼，浑浊的眼球在泪水的冲刷下沉淀满岁月的沧桑，她轻轻拍了拍季奶奶的后背，温柔而歉疚地低声补了一句。
“看到你幸福真好，对不起，我躲了你五十年……”
听到这句话，季奶奶先是流泪后是笑，眸光一抬，远处一道烽火中的身影笑着向她挥手，而后转身离去。
“……愿山河无恙。”
她颤抖着声音呢喃了一句，才释然地笑了。
“谢谢你能来，真的，谢谢……”
陶昕然就在边上，听全了两位老人的对话，她下意识和季寒川对视一眼。
“是那位前辈的姊妹。”
他眸色淡淡地说道，人的容颜会改变，但骨相不会。
这位老者和那位年纪轻轻就殉国的民族英雄很像，可能就是因为像，才造成半个世纪的隔阂吧。
陶昕然却是一眨不眨地多看了他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季寒川微微挑眉。
“怎么？”
“……没，没什么。”
陶昕然讪讪收回视线，看着季奶奶笑着将人迎到主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感动，又有诸多感慨。
她不记得宾客名单里有这位，因为每个人她都确认过，包括状态和长相。
也许是季寒川后面花了点功夫把人请过来，但就结果而言，显然这个生日宴别具意义。
看着季奶奶由衷而发的笑容，她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人生也许只有一个五十年，错过可能就是永远。
她这么想着，下意识握紧了季寒川的手。
季寒川侧眸看向她，透过她清澈的双眼见着这般盛景，便也回应了她的力道。
他啊，错过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
宾客来得七七八八，一群老人家聚一起还真挺能闹腾的，没一会儿又来了一位
“看着这场面，就觉得我们都年轻了好几岁，今儿个要不要下场和我对唱两句啊？”
季奶奶之前有往来的戏迷朋友不止来了，还把以前她们凑一起的行头给带来了，把老太太逗得不行。
结果在大伙儿的起哄下，俩老太太还真的下场唱了两句，叫好声不断。
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来报，说季寒川的爸妈寄来了礼物。
这俩特别不接地气，竟是寄了一瓶子的极地空气回来，因为温差都冒水珠了。
唯一比较有诚意的是发了视频来，但老太太忙于和朋友们耍，只抓了一把家乡的空气吹给他俩，就把视频丢给亲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