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醇厚微苦香气的咖啡馆里，钢琴音还在缓缓流淌。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华瑛静静看着对面已经空下来的复古造型沙发，好一会才幽幽出声：“水水姐，你说那姑娘脑子怎么长的？”
姜水水抿了口已经凉了的咖啡，苦意弥漫到舌根，忍不住皱了皱眉，“我也想知道。”
“不过，你真准备照她说的办？”
华瑛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这会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水水姐，你不心动吗？像宴宁说的，成立属于自己的品牌，让越来越多的人记住这个品牌，让她们只要想到服装界的代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们的品牌。我到这会心口还砰砰直跳，光想想都觉得好激动。”
“我也心动，”姜水水待在服装厂的时间要比华瑛长，考虑的东西自然也更多，“但前提是服装厂那边怎么解决，你叔叔肯定不愿意放你出去单干好日后成为他的威胁，我愿意辞职跟着你走，可我手底下的那些人，不一定会选择放弃稳定的工作陪你出去从头开始闯。还有前期的启动资金，照那位宴宁姑娘的话，没有个几万怕是下不来。”
华瑛有些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手指点着桌面想了好一会，“这样，水水姐，你回去私下探一探你部门那些人的口风，我叔叔那边，我来想办法。”
姜水水只好点点头，定定看了华瑛两秒后，笑了笑，“你真下定决心了吗？就因为那位宴宁姑娘的几句话。”
华瑛深吸一口气，回给她一首诗：“山重水复疑无路。”
姜水水接了下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像宴宁说的，我还年轻，冲劲还在。”华瑛把手边的咖啡喝酒似的仰头灌了一口，“哪怕第一次失败也没什么。我还年轻，我想试试。”
宋宴宁伸手接过头顶树梢上飘落下来的一片枫树叶，沿着街边的人行道慢吞吞往学校方向走。
她提前离开，没有听见华瑛和姜水水在她走后的对话，但内心很笃定。
因为在她走之前，看到了华瑛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这年头以女孩子之身继承家业的少之又少，敢争的更少。
华瑛骨子里就带了一份魄力。
放在女人身上，真的很难得。
那姑娘一定会心动的。
十一月十一号是期中考试。
在宋宴宁端坐在考场上答卷的时候，华瑛跟自己的叔叔华森也进行了一场豪赌。
赌约就是服装厂仓库里头的那一批库存积压的衣服，看谁在一个星期内卖出去更多。
谁卖的多，谁就继承国华服装厂。
反之，拿一部分钱走人。
从会议室出来，姜水水跟在华瑛身后一路进了办公室。
反锁上门后才一脸严肃地看向脸色早已恢复平静的华瑛，“你今天这事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后天就是省城展销会了，我叔叔这人惯常喜欢多想，现在提出来，他只会以为我被逼急了终于不管不顾了，提前说会让他觉得我可能会搞小动作，明后天再说就晚了。”华瑛倒了杯水递过去，手上很稳，半点没有方才的会议室装出来的焦躁到手抖的模样，“水水姐，我真的决定好了。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姜水水接过杯子喝了口气，沉默片刻，“你今天这话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出来，可就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你真决定，放弃厂子了吗？”
“没有。”华瑛坐到办公椅上，摸了摸面前刚用了没几个月的办公桌，对上姜水水看过来的眼睛，眼眸冷静，多了几分刀锋一样的光，“我不争，但我以后会重新把它拿回来。”
姜水水被华瑛这个眼神看得心头震了震，把杯子里的水咕咚咕咚喝完后，粲然一笑，“我比你还大几岁呢，魄力不如你。对了，设计部他们几个的口风我探过了，”对上华瑛期待的眼神，她顿了顿，“你也知道，设计部老人居多，新人就我这几年招进来的三个。老人里面只有林梅愿意跟着，新人里梁雨和李潇潇愿意跟着我走，但留下的田甜在我看来是最有灵气的。”
“那加上水水姐你就一共是四个。”
姜水水挑挑眉，“你不失望？”
“比我预想中还多了一个。林梅我是没想到。”
“其实我也没想到。”姜水水笑笑，“林梅设计功底成熟，就是创新不高，归根结底还是看的太少。不过她性格我挺喜欢，是个爽利人。”
“那就这么着吧，只不过厂里现在的情况，我走的话能拿到的钱应该不会多到哪去。”华瑛说着皱皱眉，“照宴宁说得，开个服装工作室，首先得有个地方，工资也不能断，另外还有后续一连串费用，前期确实就是烧钱。”
姜水水抿抿唇：“我手里这些年也攒了快两万，改天我取出来，先周转周转。”
“那你丈夫那边怎么解释啊？”
“我自己攒的钱，干嘛跟他解释。”
“私房钱？”
“你见过这么大一笔私房钱吗，只是他不干涉我罢了。”
华瑛点点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把感动压在心里，华瑛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不行，我明天还是得找宴宁取取经。”
“这两天你还是别去了。”
“为啥？”
“我小姑子上高中，她们这几天期中考试呢。”
华瑛：“······我总忘了那丫头还是个高中生！”
“我小姑子也上高一，等考完拜托她给宴宁带句话。”
华瑛点点头，“到时候还是约在咖啡馆吧，距离学校不远，里头也安静，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