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不过数日功夫，方才回到邺城，长安的雪花便零散飘落在邺城南北。一望无边的原野上面，相较之前，清冷许多。
百姓躲在屋舍当中，在隆冬来临之际，不用操心下一顿吃什么，已经是美事一桩。
能在新年之前，为自己，为家人添置一些小玩意儿，更是丰年。
这日清晨，早早地便有商队抵达村落。
邺城内外是两副模样，城内百姓为了散碎银子奔走的时候，城外百姓已经开始过年。商队将来自徐州，来自并州煤炭聚拢邺城，在分散到州郡县乡当中。
没有物流快递的时代，商队就是小村落的集市。
“那是什么？”
寓居在此处的诸葛亮走出院落，身边自有人拱手解释：“先生有所不知，今日商队到来，运了不少煤炉，煤炭。据说这煤炭从地下掘出，比木炭更耐烧。”
诸葛亮微微颔首，他是琅琊国人，琅琊国西南方向便是大名鼎鼎的枣庄。
呸，兰陵。
对煤炭，他比邺城人更了解，知道这东西是没钱的老百姓冬日取暖必备。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在最前面的根本原因就是没有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下，清代险些将整个华北平原薅秃。
大汉百姓人口不比后世，对于山林的破坏也不多，可柴价格不菲。木柴的二次加工品木炭的价格更是昂贵。
这才顺势出现替代品煤炭。
“邺城地处黄河以北，按照新的说法，是河北之地。从他处运输煤炭而来，成本只怕不低。”诸葛亮盘算，说出来的话，直叫身边老农摇头。
“先生学富五车，却非是邺城人士，不晓得齐公为人。这煤炭价格便宜，倒不是商贾不图利润。而是齐公以战俘开采矿山，又请众多百姓修筑官道，方便煤炭运输到运河，大海边上，以此贸易。”
“还能如此？”诸葛亮一怔，从容不迫的心神总算有了波动。他是当世人，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诸多难题。眼下听到百姓都知晓这等国之大事，不免感慨万千。
“自然。”那老农与有荣焉的昂起脑袋，微微笑道：“齐公自从治冀州以来，诸多举措，都是为民办事，我等庶民看在眼中，受用于身，心中无比敬佩。先生是要考学，为齐公效力的俊杰，我等也是万分敬佩。”
诸葛亮莫名沉默，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是知道的。自己一直没有下定为齐公效力的决心。
从汉臣变成齐公麾下大臣的转变看似简单，实则有天壤之别。一旦跨过障碍，不需要考学，也能够成为齐公治下一个县令，从一县开始治民。
汉臣，齐臣，两个身份看起来类似，立场却是天壤之别。
“若是先生日后成为大齐官员，一定要好好做官，多做些利国利民的事情，莫要学那汉帝无道......”老农喋喋不休，说得倒也不是齐公多好。
而是从袁绍韩馥再到皇甫嵩汉灵帝都喷了一遍。
这些人除了袁绍之外，已经全部死光。他们实行的各种政策，却在这个时代留下了印记。
汉灵帝征收赋税，压榨的是老百姓；皇甫嵩为了防止蛾贼死灰复燃，垒京观，杀到河水断流。韩馥袁绍行事倒是一样，麾下文臣武将霸占州郡土地，提高小民赋税的同时，又下令减税。
诸葛亮默然不语，惊讶老农的词汇量。这老农是他出邺城租房子的时候碰见的，就在邺城南边，三里地的村落当中，有一处院子，据说曾经是豪强族裔的地盘，听说姓吕。
后来齐公雷霆平定冀州，将袁绍余党清扫干净，让他们将自己侵吞的土地人口屋舍产业一一吐出来，还给百姓。
这才有了自己临时寓居的院子一角。
午夜时分，诸葛亮仍旧睡不着，他穿着大氅，坐在院子里面，仰天望着耀月。繁星点点，在月亮周遭跳动。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诸葛亮下意识的呢喃，余光当中，一个人影缓缓而来。
提着炭炉的老农过来，将炭炉放在的诸葛亮的脚下，道：“先生就算要在屋外，也要保终身子。这天寒地冻，若非齐公，俺们老百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熬不下去。”
他唏嘘不已，张嘴闭嘴都是齐公，却不想诸葛亮心思多，心情更是复杂。
“老丈快快歇着吧，我租住此处，已经劳烦老丈许久。”诸葛亮幽幽开口，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旁的诸葛亮理解不够，可这冻死人，他却是亲身经历，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