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这个公府家的公子,其实并不姓公府,就像公府兰也不姓公府一样。太上皇和北川郡王那时候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区区一个乡下女人算什么,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一起享用咯。所以,你的身上究竟流着谁的血脉,其实是存疑的,或者也可以说你也可以是公府家的人。但你仔细想想,你在公府家这些年,他们待你如何,有没有时刻感到一种疏离?他们待你很客气,客气的像两家人。”
这一点公府越不得不承认,公府尪对他的确是很疏离,父子之间貌似亲密,实际上却隔膜很深,至于他的几个哥哥就更不必提了,唯有一个妹妹待他倒是真诚的。
“因为他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其实是当今的亲王,太上皇遗落在民间的骨血。他们捧着你,供着你,却不说破,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咳咳,那个,时间不早了,你的故事可不可以明天再说,我真的很困了。”
“我知道一下子说出来,你不能接受,我给你时间慢慢考虑。另外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不必对他们心存愧疚,因为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多保重,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眼前有一阵迷雾,又有一阵香风,然后公府越打了个冷战,等他镇定下来,屋子里空空如也。
竟是一场梦?
不,这不是梦,桌上的东西被人动过。
的确是有人来过。
公府越跑到外面去,厅堂里两个卫士正在酣睡。
一切都如他所料。
他默默地站着发了会呆,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个荒诞离奇的故事,咧嘴傻笑了两声,便回房睡觉去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几时,然后被一阵剧痛惊醒,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衣裳被人扒光,赤条条的绑在林间的一根树桩上,一个长着野猪头的人形怪兽正用藤条使劲抽打他。
出于本能,公府越拼命挣扎起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捆绑他的是一条兽筋,他越是挣扎,扣肉越深。
见他醒来,猪头人形怪兽收了藤条,长鼻子凑过来,在脖子、胸口、腋下猛力嗅了一阵子,舔了舔嘴唇后继续去打下一个人。
公府越绝望地发现,他的四百弟兄此刻都被捆在林间的木桩上,绝大多数都昏迷未醒。约有二十几头人形怪兽正挨个用藤条抽醒他们。
“我们怎么啦,将军,我们怎么啦。”有小校惊恐地询问公府淼。
“我们遭了别人的道儿,被暗算了。”公府淼恨恨地说。
他们的确是被暗算了,暗算他们的是一群人形兽类,它们的头硕大无比,如同长满了肌瘤的野猪头,丑陋且恶心,他们身材高大、虎背熊腰,长着坚硬的尖爪。
但他们穿的却是人族的衣裳,有的还佩戴项圈、手镯之类的金银饰品,他们腥臭的嘴里发出的也是类似人类的语言。
一声惨叫后,一个怪兽用他的利爪划开了一个士卒的肚腹,他的爪子堪比锋利的刀,青白的肠子旋即流了一地,冒着蒸腾的热气,那士卒一声不吭便丢了性命。
更多的人被划开肚腹,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但始作俑者很快受到了惩罚,一个身形异常雄壮,穿着锦袍的怪兽猛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并用人族的语言咒骂道:“蠢货,要先放血。”
挨打的怪兽捂着脸如野猪般哼哼着。
下一刻,怪兽们开始先放血,他们的利爪就是最好的武器,可以轻而易举地割断人的喉咙,鲜血奔涌而出,等到血放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划开肚肠。经过这样的处理,尸体的颜色好看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暗沉难看。
公府越看到一些猫狗大小的小兽蜂拥而来,将流在地上的肚肠肝脏或吃掉,或叼走,除非不开眼挡了人形怪兽的路,倒也能相安无事。
“你不该把他们都杀了?”
那怪兽逼近公府越说道,他的脸固然丑恶的吓人,而且口气极臭。
“你为什么会说人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人话?”
怪兽的牙齿又粗又大又黄,因为使用不但和磨损而显得参差不齐。
公府越强装镇定,回道:“我不杀他们,还不是被你们联手做了?”
“不,现在是夏季,森林里有的是食物,只要不懒我们就能寻找到足够的食物,我们只索求眼前的食物,不像你们人族那般贪得无厌,如果你不杀他们,我或者会放过你们。”
“你们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这个可就复杂了,我们需要布帛、金银饰品和盐,但我们没有钱,所以我就向他们提供毛皮、兽骨和其他一些森林里独有的小玩意儿。当然如果我们缺乏食物,我们也会捞几个人吃吃,但这只限于迫不得已,要知道你们人一活就是几十年,肉又酸又硬,并不中吃。”
“你!你这怪兽,这话你为何不早说?!”
公府越用力地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动不了。
那怪兽盯着他臂膀上坟起的肌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很显然这是他感兴趣的。
一些怪兽已经在森林空地上支起了案板,用一口硕大无比的斧头开始把那些放了血、扒除了内脏的“肉食”剁成大体均匀的小块,然后用粗盐腌制起来。今晚他们要开个以复仇为主题的晚会,以纪念不幸殒命的老友们,届时他们将大开吃戒,尽量地把仇人吃下肚子里去。
“如果实在吃不下,我们也不会无端浪费食物,我们会用盐把你们腌起来。”
公府越提醒他们高盐食物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不如先把他们养着,等到要吃的时候再杀。兽人首领知道这是个很好的主意,却没有采纳,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饲养人族是件很麻烦的事——人看似虚弱,其实并不好对付,他们既十分狡猾,又极度残忍,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敢干,他们会残害自己的同类也会设计毒害他们的族类。
此外,这样做也违背了他们的宗旨,数百年来他们一直试图学习人族文明,脱掉身上的野蛮气息。
偶尔吃个人,可以推说是肚子太饿,实在没办法。
大规模饲养人族当粮食,这于伦理道德有悖。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吃人,把人腌制起来,难道就是文明的表现了?”公府越咒骂了一声后,无可奈何,只得闭目等死。
时间已所剩无多,他的思绪很乱,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了。
有异响,有人来了。
公府越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肆意屠戮这些吃人的禽兽。
她蒙着脸,但即便如此,美艳的姿容依然可以倾倒众生。
在森林里准备晚宴食物的二十几个兽人无声地倒了下去,喉咙间热血尚未流尽的时候,公府越已经被那个人夹着离开了险地。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无力,却夹着一个人仍旧能行走如飞,公府越的耳朵贴在她的身上,却听不到她的任何心跳或血脉流动的声响,而且她的身体也冰冷的可怕。
越过一条山谷。
她将他丢下,又丢了一套衣裳给他遮身。
公府越只是遮住了羞处就急急忙忙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本来已经准备走开,闻言怔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摘下面罩:“你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