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地位超群的国师，焚香占卜，也只能卜出一个大概，并不能将所有细节一一得知。
而谢云柔不同，她甚至不需要求神问卦，就能预知，并且是准确预知，这个能力可不得了。
一旦消息泄露，得谢云柔者，得天下。
届时，原本没有夺权之心的小国也会开始蠢蠢欲动，更不必提那些本就野心勃勃的大国。表面和平的局面会被打破，战争起，硝烟弥漫，诸国对南国群起而攻之，即便精兵百万，未必能抵挡。
更何况，谢云柔有窥见天意的能力，却没有怜悯之心，对地震之事，对瘟疫之事，皆守口如瓶。
这样的女子，不能留。
这些年，皇上虽然破例在宫中修了国师府，并命内务府好吃好喝供着他，但从没有去询过任何问题。他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礼待国师，不过是起码的尊重，
——对通晓天意之人的尊重。
所以，谢云柔的能力，在他这儿讨不到好。
想起之前皇后明明从画师那儿要走了不少大臣嫡女的画像，精挑细选了好几日，最后竟都没看上，一反常态，选中了一个生母被休弃的庶女，巴巴儿地跑来讨要赐婚圣旨，皇上只觉得一阵心冷。
想来，她也是知道了谢云柔的能力吧。
怪不得。
怪不得他前脚刚得知瘟疫之事，后脚她就来找自己了，并破天荒夸下海口，说要回去想药方。
怪不得集太医院里所有太医之力，日夜不眠，埋头研究了好几日，也没能研究出来的药方，她轻轻松松就有了，想必也是谢云柔给她的吧。
那是他的发妻啊，却对他瞒得这么紧。
真真是滴水不漏。
皇上不由得深想，那地震之事，瘟疫之事，皇后知情吗？她是国母，若知情不报，则更加可恶。
想到这儿，皇上不由得深深攥紧了拳头。
在他眼皮子底下，竟还有这样他不知道的事！
想起之前皇后在一次次的试探中，极力夸赞老三，贬低自己儿子，一副心怀天下的样子，背地里却比谁都在意这个位置，不免生出被戏弄之感。
他放下书信，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伺候的宫人全部都下去，而后看向堂下的莲心，眯了眯眼睛，问：“你在信中所述的这些，可有证据？”
莲心惨然一笑，道：“民女为揭露谢云柔的恶行，自愿滚钉板，还不足以证实它的真实性吗？”
“事关重大，自然不能单单只有一个人证。”
莲心想了想，道：“关于杯子的事，那阵子因着进入城里的流民太多，衙门要求每一个进出城门口的人都必须登记。我去找流民把杯子拿给他们喝时，虽未真的离城，但也被要求做了登记，让衙门的人将当时的登记表拿来，应该能找到记录。
“之后我将杯子拿去摘星阁调换，有被摘星阁中洒扫的丫鬟看见，皇上也可将她召来，与我当面对质。民女没有物证，因为谢云柔此人做事小心谨慎，不会让我留下什么把柄，必要时，她都会亲自检查。所以，民女能举例的，只有人证。”
皇上收回目光，摩挲了两下信纸边缘，一言不发地将最后一页纸揉成团，丢进脚边的炭盆中。橘黄的微光瞬间将薄薄的纸吞噬，连渣渣都不剩。
莲心懵了，急道：“皇上……”
“朕问你，谢云柔或可预知未来一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皇上再次定定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