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爆炸了。
这是李恪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故。
数百千牛卫，一个多月忙碌的成果，全部葬送在这场毫无征兆的爆炸之中。
这一响，整个长安都听到了，包括皇宫里的李世民。
所以王德第一时间出现在军器监。
当他看到这火海也似的军器监时，李恪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恐惧，并非对大火的恐惧，而是对其他什么事物的恐惧。
李恪知道，那是对李世民的恐惧。
所以他没有跟王德说任何话，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的李世民只怕已经在暴走的情绪当中。
王德看了一阵，还是凑了过来，站在李恪身边躬身道，“殿下......”
他还没说完，李恪就摆手打断了他。
“本王也是刚知道，其中内因，本王必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军器监爆炸，几十架山地炮，上万枚炮弹同时化为灰烬，李世民用以远征高句丽的神兵利器就这样化为了乌有，他岂能不怒？
李恪心中清楚，王德想知道的，军器监为何爆炸，也是李世民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
王德闻言点头，但还是低声叮嘱道，“圣人大怒，恐有旨意。”
此次事故造成的伤亡和损失已经远远超过李世民的承受范围，李恪身为制造山地炮的负责人，自然要承担一切责任。
只不过李世民很给李恪面子，并没有亲自来，而是派王德前来查看情况。
这样一来，李恪就有时间来查清楚爆炸的原因。
可他和王德也都清楚，李世民不会给他太长时间，所以旨意很快就会下来。
若李恪查不清楚，到时候李世民免不了给他扣上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
死了几百个千牛卫，这已经是对李恪最轻的惩罚。
一直等到凌晨，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经过清点，今晚在内做工的六百七十二个千牛卫全部被炸死，因为附近没有民居民房，所以倒没有其他损失。
可这六百七十二个千牛卫，都是长安城内荫封豪门的子弟，而今全部死在这里，军器监门口已经被他们的家人围住了，哭喊声与质问怒骂声不绝于耳。
李恪就坐在门口，看着他们。
他们虽然没有指着李恪的鼻子骂，但是李恪知道，他们骂的就是自己。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如此又一直持续到午时，还搬得动的尸体都被搬了出来，但如此爆炸以及大火燃烧之下，已经很难辨认谁是谁。
守在门口的千牛卫亲属们看着地上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又是一阵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李恪要进入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军器监内，李义府急忙拦住了他。
“殿下不可！”
军器监内到处都是火药，谁知道还会不会产生爆炸，万一昨晚爆炸大火还有没波及到的火药，李恪进入被炸死炸伤，那这可就真的天塌地陷了。
然而李恪的目光一瞬之间变得格外的凌厉，骇人。
“殿下......”
“让开！”
李恪一把推开李义府，大踏步走了进去。
李重义的尸体还没被找到，又或者已经被找到，但是无法分辨。
李恪想着之前在这里研制山地炮，想着那些曾活蹦乱跳在他眼前为他的发而震撼的千牛卫，胸口一时阵痛。
塞北一行，的确让他已经看透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