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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姥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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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弟兄四人,排行老三,年轻时候在蓬莱刘家旺一个大户人家那儿当厨子,烹饪手艺不错。每年春节仲秋,他都要挑一担子海货,从蓬莱步行回到莱西老家,一走一天。随身携带的还有自己积攒的工钱。他把工钱不断用来买地,姥姥翘着小裹脚,拉扯三个孩子一起种地,迫不得已才雇一个短工帮忙,累的母亲至今有腰腿疼的毛病。

母亲和大姨都没有上学,只有他们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舅上了个完小。三个孩子渐渐长大了,舅舅要娶媳妇,就要建婚房,姥爷很赶时髦地买回好多玻璃,要盖几间锃明瓦亮的玻璃窗房子,毕竟在解放初期的玻璃门窗是很少见的。

解放了,土改了,姥爷因为家里有些土地就被划成了富农。土地改革在全国大部分地区实行于1950年——1952年,完成之后马上进行土地的复查,约结束于1953年。复查期间,姥爷买来的一摞摞玻璃出奇地倾倒破碎了。

关于姥爷的一切都是听母亲说的,因为姥爷去世的很早,六十多岁的样子吧。据说他得了痢疾,却买不到仁丹,在招远教书的父亲接到电报后买了仁丹带着母亲和大哥赶回老家,姥爷已经去世了,母亲把仁丹撒在了坟头上。

说起父母的婚姻,还要提到姥爷的四弟弟,也就是我的四姥爷。他也是年轻时候闯荡滨海,在资本家的电灯泡厂打工,他脑子活泛,挣了钱不买地,而是把四姥娘接到了滨海,一连串生了五个儿子两个闺女,大舅后来成了大学教授,五舅是一个中医大夫,二舅在济南工作,三舅是个工人,只有四舅在老家娶妻生子,后来四姥爷年老退休,也回了老家——我童年时候和面筋粘知了的启蒙老师就是我的这个大高个四姥爷。

四姥爷曾经在公私合营期间有段落魄日子,携妻带子避难老家,被人揭发要在大沽河活埋,有些侠肝义胆的爷爷知道以后,出手相救,于是就有了年纪相仿的我的父亲和五舅拜了把兄弟,两家成了亲戚。再后来,四舅姥爷保媒,把自己的侄女,我的母亲嫁给了我的父亲。

母亲应该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女,所以当老师的父亲非常满意自己的婚姻。婆媳是天敌,姑嫂矛盾也很普遍,当母亲哭诉我的奶奶和姑姑对她的各种欺辱以后,父亲决定把母亲带到他教学的招远,花山公社大原家中学。所以,我们姊妹四个有三个在招远出生。

父亲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受邀来到滨海自己的干爹家里做客,逼仄的小平房住了那么多人,叫父亲无所适从,尤其是舅舅们对他这个乡下来的“老巴子”并不是很热情,包括他的干兄弟,那个五舅。于是也就打消了爷爷叫父亲来滨海闯荡的念头,而是回家了,用功念书,并且考入了莱阳师范。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考入滨海大学,在滨海市某工地干泥瓦匠的舅舅家的二表哥告诉我,他叔大爷就是这个学校的教授,于是,在他的带领下我第一次进入滨海市民的家庭,也是我大舅的家。他对我很客气,叫操着胡楠普通话的舅妈多做了几个菜,说些当年爷爷对四姥爷的救命之恩,并嘱咐我周末没事儿就来家里吃饭等等。在校园里见了这个穿西装扎领带腆着啤酒肚的潇洒教授,我喊了声大舅,并且站下来说会儿话,很有自豪感,因为身边的同学都很好奇——一个老巴子怎么会有大学教授做舅舅呢?

大舅家的小表哥在滨海电大上学,吃得好长得胖,这样的人嘴巴甜性情温和好客,所以就在过年过节我不好意思去他家吃饭的时候,他就到学校找我去家里,甚至陪我喝酒。记得那年中秋节,我们喝了点酒出来散步,竟然在大学校园里的一座小山头看到了很多萤火虫,这个在我家乡是看不到的。他偷偷地摸出一盒烟,跟我吸烟,这是大舅极力反对的恶习。

五舅的小女儿竟然跟我一个学校一个年级却不是一个系,通过大舅的撮合,我们认识了,并且也去过她家见了五舅和五舅母。当时他们住在其山村一个低矮的小平房里。五舅喝了点酒,聊起祖父和姥爷的交情,高兴处告诉我我应该叫他干爹,弄得一边的表哥表妹一脸惊愕。作为一个农村孩子的我,不但没有开口叫干爹,甚至后来都很少去他们家做客了。

表妹谈了一个男朋友,自己班级的,我们宿舍常来玩耍的他们班一个老乡的老乡似乎对表妹的男朋友进行了一些不好的点评,并且套进了我的观点。这话传到表妹那儿,她竟然某一天突然就找到了我的宿舍:“我的事儿你少参和。”弄得我一头雾水,所以就更少去他们家了。

大舅也知道表妹谈恋爱甚至在校园遇到过,他有些反感,并且对五舅教育孩子问题表示不满意,包括五舅家的那个表哥,据说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

我的高中女同学复读一年后考入了大舅的那个系,大舅见了老家孩子很亲热,竟然跟我说起她来。

我结婚的时候,大舅应邀参加,跟我的父母坐在一起。再后来,他退休了,也经常回老家看看,直到去世前,还叫小表哥开车拉着她回去赶了一个马庄集。

有一年他和老伴儿去我曾经工作的地方旅游,扯着嗓门喊我名字,同事告诉他我调走了,不过我对象还在,于是喊来了我对象,对老两口进行了安排接待,老两口很高兴。

听说他病了并且做了手术,我去看望他,他的啤酒肚小了很多。原来他胃部长了一个大瘤子。“哪儿是啤酒肚啊,原来是肿瘤。”他说话总是嘴角上翘,很幽默乐观的样子。

那天小表哥给我打过手机,我没及时接听,回头再回拨,不是占线就是忙音,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大舅去世了,我却没有去送他一程。

好多年了,跟小表哥以及大表哥的儿子都失去了联系,但是每次路过母校,总是忍不住看一眼家属区的那片楼,想起那个陪我喝威士忌加冰块的风度翩翩的教授舅舅。

“不能成为别人的礼物,就不要走进别人的生活。”我想父母之所以跟市里的亲戚们来往,一是城乡差别形成的自卑,二是距离的遥远,而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而更叫人瞧不起。这种基因我想也延续在我的生命中,工作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往往都是自己在坚持所谓的正义公平中难免遇到的,各种经历都是人生的财富,所谓的成功,并不是拥有更多的金钱权利,要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人的欲望需要去抑制,这就是所谓的修心,自我折磨的一种成熟过程。相对于此的便是“术”,他是用来折磨对付外界和外人的。回望华夏五千年的文明,读过诸子百家儒释道,大多都是如此,而心术不正的人怎么会成为别人的礼物呢?所以要远离。相反,那些如谦谦君子一样的侠客义士,是我们追求的修行目标,他们不仅仅是别人的礼物,也是社会民众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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