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陈将军这话就是违心了，杜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杜恒欠了欠身又沉声道：“听说陈将军在鸿城缴获甚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杜大人的消息果然灵通。”陈浮生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就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的确是缴获了不少货物，不过多是一些棉布、丝绸、皮货等物品，杜大人若是想看看，军中就有账簿，杜大人随时查验。”
杜恒却淡然道：“不必了，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在军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杜某明白这些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如今都说大梁国富民强，可是很多百姓还在挨饿，即使是天武军军的士卒，很多人家中也不富裕。
我曾去伤兵营里看过，遇到过一个断了双臂的士卒正在求人写家信。那个士卒的伤并不致命，不过从他的话语间就知道他是不想活了。
当时我就劝他不要寻短见，那个士卒却说家中是有老有小，自己虽然没死，但是什么活儿都干不了，回去了就是家里的负担，原本家里只够吃饱，要是增添一个残废，恐怕孩子们都要挨饿。
他还将抚恤银子分一半给妻子，嘱咐让妻子改嫁同村里的人，不要嫁的太远，这样孩子们还可以看到自己的娘... ...”
陈浮生静静地听着杜恒讲着这个故事，过了一会儿才沉吟道：“上阵就是这样，就算是再大的胜仗，自己的人还是会死去，我这个做主将的已经竭尽全力避免士兵作出无谓的牺牲，不过却不可能保住所有人的性命，上阵就是要死人，不管那人善不善良，或者该不该死。”
胡恒不可置否，微微点了点头就道：“过去没有见过战场的样子，就觉得驰骋疆场，大砍敌人的头颅是何等的英雄壮举，现在亲临过战场才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无数人厮杀在一起，血流成河绝对不是虚言，人命在战场上就如同是烧炉灶的柴薪一般，想要取胜就要用人命去填。”
陈浮生听到这里，饶有兴致地看向杜恒，就道：“看来杜大人此番感慨良多，都说文人重名，武人重利，如今杜大人应该是能理解我们武将为何爱财了吧？”
杜恒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文人重名是因为文人不缺利，这世道但凡是能读书的，大多都是能吃饱饭的；而武人却多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缺的就是钱财，就算是他们不缺，他的手下也是缺的，所以他不得不重利，无财不聚兵。”
听到这话陈浮生当即站了起来，一边亲自给杜恒上茶，一边道：“杜大人当真是我等武将的知己，下次出征我也一定要向朝廷建议让杜大人做监军。”
杜恒摆手谦虚了几句，就突然反问道：“陈将军就不想知道那个伤兵的结局？”
陈浮生听到这话，神色一黯，就道：“神仙也难救想死的人，那伤兵看的很透彻，他若是继续活着不仅仅是自己受苦，连同家里的人也会跟着受罪。他死了家里就不会有更多的负担，凭借朝廷的抚恤银子还能活一段时间。”